國際專題｜巴黎奧運舉行法國寧枉毋縱減恐襲風險惹議

法國巴黎因奧運舉行而進入最高警戒狀態，當地時間周五在塞納河舉行的開幕禮，安全狀況備受注目。法國當局在奧運會前加強使用反恐權力，情況如同英國在2012年倫敦奧運會前一樣寧枉毋縱，冀在目前以巴衝突的反西方背景下，盡量降低恐襲風險，但同時令各界反思社會安全及個人自由的界線。

法國救護員貝納達(Seifelislam Benadda)於本月1日剛送病人入院，即接到警方通知。他之後被禁離開位於巴黎市郊的寓所，原因是他可能對巴黎奧運構成威脅。路透社指，法國當局為加強巴黎奧運的安全，運用2017年反恐法案通過的權力，對155人實施監控，嚴格限制其行動，並要求他們每天向警方報到，儘管部分人根本從未面臨刑事指控。

在奧運背景下，法國內政部長達爾馬寧日前表示，被稱為「MICAS」(個人化行政控制及監控措施)的措施，僅會用於針對「非常危險」且潛在能發動襲擊的人。但路透社研究了27個MICAS案例，發現在多個案例，警方提出的證據不足以證明措施的合理性；當中17個案例的被監控者，之前甚至未曾涉及與恐怖主義有關的定罪或指控。達爾馬寧回應查詢時，指政府可「特事特辦」，對未曾因恐怖主義而被定罪者動用MICAS監控。為數十名「MICAS疑犯」辯護的律師莫朗(Jean-Francois Morant)指在奧運前加強保安無可厚非，但MICAS的運用「過度和不成比例」，部分案例屬寧枉毋縱，而非基於有力證據。

不少個案涉及曾被定罪者的家人

路透社統計，自5月起至少已有24宗與今屆奧運有關的MICAS上訴裁決。巴黎南部的法院本月9日叫停了對文首提及的救護員貝納達的限制措施，並准他復職，法院直指內政部未能證明他構成威脅。在MICAS指令前，貝納達本擬跟女友一起觀看奧運開幕禮。貝納達女友擔任公職，因此獲得入場券，他說︰「這(親身看奧運開幕)是人生中的難得機會」，但如今「我害怕去，若有事發生，他們會說我在現場，我可能會有很大麻煩」。路透社檢視的MICAS案例中，受「奧運大掃蕩」影響的不少是曾入獄者的家人，貝納達正是其中一人。他從未被指控從事恐怖活動或激進主義，但其兩名兄弟，分別於2017和18年因恐怖主義相關罪行被定罪，其中一人被判12個月緩刑，目前被施行MICAS；另一人則已於2020年服完7年刑期，目前身在阿爾及利亞。二人的前科令貝納達受MICAS限制，他慨嘆，「我不是危險人物，我的角色(救護員)是幫助人們、安撫他們，照顧傷者」。

突擊搜查潛在威脅者寓所行動大增

當地警方於今年5月21日清晨5時許突襲貝納達寓所，裡面還有他父母、上述兄弟及其他家庭成員。貝納達指當時警員把他母親和其他人戴上手銬，並一度用槍指著他的頭。警方最終沒有搜到與貝納達有關的可疑物品，而僅在他其中一名兄弟的房間，發現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書籍。據報在巴黎奧運前幾周，法國警方進行了數以百計類似的突擊搜查行動，僅在6月最後一周就有200次；法國內政部則稱，與去年相比，涉及本屆奧運的的突擊搜查行動是去年的3倍，達165宗。法國國家科學研究院(CNRS)社會學家克勞瑟(Nicolas Klausser)研究MICAS案例後，指有一些個案涉及欠缺足夠證據、被稱為「白色備忘」的情報報告，在奧運前夕這情況更為明顯。但內政部曾表示，情報中的部分細節是被故意模糊，以保護消息來源。

涉及貝納達的情報報告，提到他穿著傳統服飾參加祈禱，並把他前往的清真寺描述為「極端」。貝納達指他今年只去過該清真寺一次。法國有跨信仰組織及地方議會向路透社表示，他們與該清真寺密切合作，並無跡象顯示它宣揚激進教義。在路透社查閱的另外5宗案例中，內政部似乎將祈禱或讓兒童在私立穆斯林學校就讀等行為，與威脅行為混為一談。

另一名MICAS疑犯是43歲摔跤教練奧馬爾(Radjabo Omar)。他於6月29日早上前往戴高樂機場接其參加摔跤比賽的女兒。當日有警員上門調查，並於當晚通知他，根據MICAS指令，他已被禁離開寓所小鎮和參加奧運活動。調查人員聲稱他可能會「激化」穆斯林青年，並指控其摔跤俱樂部禁止女性和非穆斯林參加。奧馬爾的律師向法院稱有關指控失實，指該俱樂部的女性摔跤選手比例很高，而奧馬爾女兒本身也是摔跤手。路透社調查後亦發現，該俱樂部並未禁止非穆斯林參加。

奧馬爾是另一個因家庭成員曾被定罪而受針對的人。其兄弟曾於2013年搶劫快餐店，以獲取前往敘利亞加入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的資金。奧馬爾曾被指控涉嫌處理贓物，但因缺乏證據而獲撤控。奧馬爾的MICAS於本月19日被法院推翻。

完成服刑者嘆「罰完再罰」

MICAS個案也有過去確曾因極端伊斯蘭主義而被定罪者，但不少人已服刑完畢，如今再受限制，等同懲罰他們已服刑的罪行。例子包括被判囚7年，於2022年出獄，並被剝奪法國國籍的馬祖茲(Mohamed Mazou)，「當我離開監獄時，我準備重新開始。不僅是翻開新頁，而是把舊書合上，開始一本新書」，但他目前因MICAS而被軟禁在家。有研究極端暴力主義的當地學者認為，當局應在奧運會過後協助受MICAS限制的人士，消除其挫折和不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