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有隊NOĒMA合唱團

一年容易又聖誕，腦海總會浮現那些在街頭、商場或者教堂裏合唱團表演的畫面。

近日在Threads看到一條由@zaczactisy上載的短片，眼利的網民留意到拍攝地點相信是港鐵利東站其中一個出口。從畫面所見，一班穿上詩班袍的小朋友以合唱團的形式獻唱《Jingle Bells》的中文版《叮叮噹》迎接聖誕到來。他們手舞足蹈邊跳邊唱相當投入，偏偏有位站在旁邊的男孩不但沒有跟大隊「口噏噏」，更一臉無辜，時而發吽哣，時而捽眼仔，完全以一種「被逼營業」的狀態示人。

由於他大大份、頭圓圓、肥嘟嘟，可愛到爆，迅即引起「脆民」留意。截稿一刻是周四(12月19日)黃昏，發現這條短片上載僅一天已超過55萬次瀏覽、1.4萬人按讚、近萬人分享，轉發的也超過800人。其中一位轉發的「脆友」正是張敬軒，「軒公」轉發時寫了一句感受：「It’s ok to be different.」(與別不同並無問題)，又在留言位置標籤了沒有Threads帳戶的陳卓賢(Ian)：「有冇覺得有啲熟口熟面？」很多粉絲馬上「跟機」講兩句：「原來唔係得我一個覺得似」、「可惜阿陳無開Threads」、「真係好可愛，成粒墨魚丸咁」(陳仔曾自嘲童年時像「墨魚丸」)。我將這塊「脆片」透過WhatsApp短訊轉發給劉卓熙(Sanders)，兩分鐘後收到他附加「笑到喊」Emoji的兩個字回覆：「陰公！」

Sanders是我的藝文圈朋友之中，極少數跟專業合唱團有關的人。跟Sanders認識的起點，是有次看到陳健安在Instagram限時動態轉發他的短片。不過後來才知道，其實早在2018年4月，我已經在伊利沙伯體育館看過他的演出，當時他在《陳輝陽 × 女聲合唱─—上一次流淚作品音樂會》擔任指揮。

鵝蛋臉形、架起眼鏡，加上那些老是常出現穿恤衫打呔，或以樽領衫配西裝外套打扮，文青氣息爆燈，很自然會令人想起歌手方大同和作家米哈(何建宗)。這位外形俊俏的劉先生，是土生土長的古典音樂界代表，2013年在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畢業後隨即負笈美國，在Eastman School of Music修讀合唱團指揮(Choral Conducting)碩士課程，2022年成立專業合唱團NOĒMA，擔任藝術總監至今。

求知慾強的我又再「好奇寶寶」上身，趁機問清楚究竟這類在聖誕期間出現的唱歌表演如何稱呼，是叫「唱聖詩」對嗎？Sanders認真回答：「『聖詩』係泛指所有基督教或天主教歌歌曲，如果想淨係講聖誕主題嘅作品，最簡單就係『聖誕歌』或者『聖誕頌歌』(Christmas anthems)，更貼切嘅係『報佳音』！」

過去兩年聖誕，NOĒMA都在中環大館唱聖誕歌，但今年Sanders選擇放假養精蓄銳，事關2025年1月11日，NOĒMA會與來自英國的合唱天團黯聲合唱團(Tenebrae)在荃灣大會堂開騷，演繹賀維士(Herbert Howells)的《安魂曲》(Requiem)以及柏利(Hubert Parry)的《離別之歌》(Songs of farewell)等多首20世紀英國合唱傑作，「過埋聖誕就差唔多要日日練習喇！」

「Noēma」源自希臘語「νόημα」，在古典希臘修辭學中，意指「心之所想」。文藝復興時期，音樂學者會以此字形容齊聲合唱，能夠療愈聽眾，為他們帶來「既甜美又撩動心靈」的感覺。若以廣東話拼音表達，「Noēma」的發音是「noi1 maa4」，最貼近的中文字就是「耐麻」：「『未有耐』嗰個『耐』！」

問到當初為何成立NOĒMA，Sanders說要由2015年說起，在美國畢業返港後，他擔任本地室樂合唱團Die Konzertisten的駐團指揮，「嗰陣時啱啱碩士畢業，對事業前景未有太實在嘅想像，但就知道自己好鍾意合唱，希望為香港合唱發展出一分力。」

有了目標，往後的事情就好辦，2017年左右，Sanders開始為未來創團做了一些小嘗試，於Die Konzertisten演出期間，編排一些10至20分鐘的曲目來演，成員編制上有所調整。「當時啲合唱團就算係少人呢，都講緊廿幾卅人㗎喇至少，但係我就想試下用一啲細啲嘅組合，四個聲部──女高、女低、男高、男低，每組可能講緊兩三個團員……2017年我試過做一啲叫做適合少人做(表演)嘅曲目，2018年就再試多次。」試驗歸試驗，直至2020年疫情爆發，他才有機會認真規劃，「當時成個業界都進入『冰河時期』，我反而有時間靜落嚟，諗清楚一隊具備專業水平嘅室樂合唱團要點樣搞。」

成功創立NOĒMA，Sanders說背後完全基於熱情和熱愛，「一開始真係好單純咁鍾意合唱，希望聚集到一班志同道合、對合唱有追求嘅朋友一齊唱歌。不過慢慢咁發現，我哋唔單止想滿足呢種比較private嘅熱情，係想更加public咁，為行業帶嚟一啲良好嘅影響，做一啲本地合唱團生態未見過但有意義嘅事。」Sanders解釋，很多人談及合唱都會聯想到「教會音樂」和「學生活動」，坊間至少也有二三十隊活躍的業餘合唱團，團員都是成年人，入團需要付費，以應付日常開支，「雖然整體參與合唱嘅人唔少，但香港就一直缺乏有系統嘅專業合唱同合唱指揮訓練。有志投身古典聲樂行業嘅歌手，好多都係以發展成獨唱或演出歌劇為目標，一般對合唱曲目同埋相關技巧興趣不大，甚至認為合唱只係屬於業餘級數。反觀專業合唱喺歐洲相當普遍，有各式各樣嘅專業甚至職業合唱團，表演曲目都好豐富，我希望透過NOĒMA，令更多人認識合唱呢個面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