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修平導演最新作品《看我今天怎麼說》,可算是他執導以來最成功的一部電影,從前常聽到有人形容他的作品充滿左膠氣息,這次卻能夠在大愛共容與具爭議性的議題當中,取得最佳平衡。
電影內容是關於聽不到的世界,當中最大爭議就是人工耳蝸與手語之間的抗衡。如果對聾人文化沒有特別認知的觀眾,也難以想像原來世上會有反對聾人做手語的聲音,但事實卻真的存在。因為有部分人認為只要裝上了人工耳蝸,聾人便能夠融入正常人的社會,能夠以言語交流。但為此學習語言、發音、咬字,對他們來說絕非易事,他們要花10倍的努力,才能以相當不足的姿態融入正常人的社交。
演員盡顯功力與魅力
鍾雪瑩飾演的素恩,自小被母親嚴厲訓練語言能力,亦嚴禁她學習手語,目的是希望她成為正常人。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自然會認為手語是沒用的溝通方式。然而卻因為她成了人工耳蝸大使,而認識了同是人工耳蝸大使的昊倫,此角由真實亦是聾人的吳祉昊飾演,他首次做演員已經相當自然好看,加上他那充滿親切感的笑容,很容易令人對他產生好感。
昊倫是一位懂得手語同時兼用人工耳蝸與常人溝通的人,他懂得手語全因有個只堅持用手語溝通的好友子信(游學修飾演),因此游學修在戲中真的全無對白,全程只用手語表演,而他亦演得令人入信,絕對值得提名最佳男主角。
素恩知道子信的存在,漸漸理解聾人原來可以用手語互相交流,感覺反而自在,因為不會像要融入正常人的語言般吃力,而且那種吃力,往往無論多麼努力,依然會令她有感相當不足。自卑的心一直存在,本來就不是正常人,如何「扮作」正常人也無用,總是會格格不入。
鍾雪瑩的演技絕對值得奪獎,從她那種扮演聾人的聲線,由頭至尾穩定一致亦相當神似,到她要演繹各種不同情緒與內心掙扎。由起初的努力投入宣揚人工耳蝸,至她對此開始產生質疑,再到她認為手語比較適合自己,全面將自己過去二十年的價值觀推倒重來,這一切的轉變,她都做得自然並恰如其分。從完全不懂手語,直到能夠以手語與子信好好溝通,整部電影不論外在或內在都充斥著她的轉化,可說演繹得無法挑剔。
請給予別人選擇的權利
其實「手語」與「人工耳蝸」可以代表兩種語言的存在。一個理想的世界,不是應該兩種語言都懂得運用就是最好的嗎?然而世界卻充斥著很多只能容納一種聲音的人,他們總是認為「沒那麼好」的一個方法就應該消失,為甚麼不能有一顆包容的心,兼容兩種語言?這亦是電影最積極探討的中心思想。
這種思考方式其實可以代入任何一個兩極聲音的情況,想一想,為何就不能接納有些人是認為別的方式比較適合他們?為何總有人喜歡干涉其他人的選擇?即使再舒服的椅子,也可以因為你個人的腿長問題,而認為那張椅子不適合自己,為甚麼總有那麼多人喜歡為別人做決定?
至於黃修平導演,這次的眼界相當成熟,繼續保持著他一貫的溫和,卻帶出了相當有力並令人震撼的訊息。能夠呼吸自由的空氣,就應該是互相尊重其他人的選擇,即使那個選擇與你偏好的不一樣,還是要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