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陣子,有兩齣後911的戰爭電影上演,《12壯士》披露一場美軍機密反恐戰,呈現戰馬對槍炮坦克的慘烈戰況;《榮歸以後》的焦點則是戰火的無情如何延伸至榮歸之後,展現比死更難受的倖存。原來在20萬被派往伊拉克或阿富汗服役的美軍中,逾兩成帶著心理創傷回國,不少退伍軍人要花上三五七載,才能走出陰霾,有些被纏擾大半生,甚或走上自殺末路。

獨打心理仗
《榮歸》由《美國狙擊手》的編劇謝遜賀爾擔任編導,延續他對退伍軍人的關注,改編曾獲「普立茲獎」的《華盛頓郵報》編輯David Finkel的紀實作品《感謝您為國效力:那些傷兵、他們的家人,還有朋友》,深入及全面探討美國的戰爭後遺,不單是當事人心生理的創傷,還有歸兵整個家庭所承受的壓力,更觸及官僚制度與資源配套的不足。《榮歸以後》(Thank you for your service)的片名已隱含反諷意味,片中3位倖存的低等步兵,不如《狙擊手》的主角Chris Kyle般傳奇,帶著美軍史上最致命狙擊手的光環回歸,三人的「榮歸」沒有群眾簇擁歡呼,只有家人和戰友的遺孀在機場恭候,3位並肩作戰的兄弟,各自重投沒有槍林彈雨的正常生活,沒料到是連場單打獨鬥的心理戰役,被戰爭的陰霾苦纏,多次徘徊爆煲邊緣,求助門路卻是迂迴繁複。影片把上述「後遺戰」的難熬,拍得具體實在。
執番條命又如何?
影片以巴格達的戰況作始,亞當與同袍在樓房天台執勤,眼見戰友頭部中槍,他獨力揹著對方落樓求救,被對方的血沾滿眼臉,終於失平衡令戰友滾落樓梯,影片沒詳細交代傷者狀況;鏡頭一轉,是他與兩位情同手足的戰友韋威拿和Solo在飛機上的對話,三人退伍回國,但共同奮戰的兄弟,有人重傷有人戰死沙場,亞當剛落機便被另一同僚的遺孀追問丈夫如何身亡,他黯然回答自己不在場。這樣的開場,將觀眾置放於亞當的視點,體會他就是帶著夢魘般的記憶回家,《烈焰雄心》的米爾斯泰勒演亞當,細緻有層次,帶領觀眾同尋出路,釐清傷痛記憶與真相的距離,在悲情中燃點希望。
多面向的戰爭後遺
三人努力承擔養妻活兒之責,卻感跟家人的生活和整個社會脫節,在感情與謀生方面,屢遇挫折,苦在心裡口難開;本意要彼此扶持,卻沒能阻止兄弟走上絕路,更換來軍官無情一句:「別讓新丁看見你意志消沉。」留守家裡的妻兒,面對性情突變沉默或暴躁的至親,只有默默忍受;當他們意識到備受自責、抑鬱、焦慮、幻覺、記憶受損、無力感及自毀傾向等問題所困擾,主動求助,最沮喪是周旋於按本子辦事的官僚部門,有一幕是新症輪候見醫生,猶如香港長期病患者輪街症;口號式的感謝您為國效力或對社會的貢獻,沒實質行動,比粗口更難聽。
電影取材自多個短篇報道,要在紀實與戲劇效果取平衡,難免顧此失彼,要較全面呈現退伍後不同處境的枝節,不免影響劇情推進。然而,作為謝遜賀爾的處女執導,讓人從另一角度反思戰爭帶來的禍害,實是及格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