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
2022-07-29 04:30:10
日報

神探沒成為怪物,只變成角落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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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訪問,都是透過訪問內容去說一個故事。訪問韋家輝劉青雲前,set問題,千叮萬囑自己:絕對不問有關《大時代》的任何事宜。

1. 一來時間實在有限,《神探大戰》本身已有太多東西要問,況且《大時代》,整整三十年前的電視劇了,經典自然是經典,但對於一個還在一直寫故事的創作人,實在不應只用一齣三十年前的劇集去完全定義——衰一點講,埋單。

2. 正式訪問前,傾了幾句閒偈,我提到年頭本來搶了飛,有機會在大銀幕看《一個字頭的誕生》,但遇上第五波,放映那一天,戲院正式閂門。

3. 其實當年已看過VCD。滿布狗牙的極低清畫面,說了一個黑道小混混的故事——一個故事的一體兩面。當年還未流行講甚麼平行時空,韋家輝卻描述了黃阿狗基於不同選擇下所產生的人生道路,一條死路一條生路,你說這是宿命?但其實無論行哪條路,都是建基於黃阿狗的意志和道德選擇,怨不得人。

4. 黃阿狗用自己條命去演繹一個(或許早被寫好的)故事,《再生號》那個死於交通意外的爸爸,竟然在女兒的小說中起死回生,「活著」的爸爸,因為太思念太太和仔女,也寫起小說來,在小說中讓自己得以跟太太和仔女的鬼魂團聚……現實世界的人寫故事,故事中的人也寫故事,用故事來療傷,來滿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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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神探》的陳桂彬也在努力說故事。他說自己見到人心裡面隻鬼,世人卻當他發神經——除了重案組督察何家安,但他心裡頭的鬼「軟弱」在作祟,動搖了他,到最後,為免惹禍影響前途,在一個凌亂案發現場故布疑陣,試圖創作一個有利自己的故事。

6.《神探大戰》存在了至少兩個說故事的人。

7. 一個是李俊,前警隊神探;他不是陳桂彬,陳桂彬說自己見到人心裡面隻鬼,李俊直頭見到怪物。從此,被排除在體制以外,長居天橋底——當陳桂彬還會知道儀容的重要,懂得著件西裝褸去見人(所以才能夠安心出入高級酒家,叫炸子雞紅燒翅蒸多半條斑),李俊呢,似十足癲佬,用紅筆黑筆,粗獷而又仔細地,將歷來多宗懸案的破案關鍵周圍寫,寫在橋墩,寫在地上,努力地,向世人說出他所堅信的故事version。只是(自問)正常的人,都不會輕信一個被判斷患有精神病的人,信了,自己豈不是也有病。

8. 還有另一個說故事的人,真兇。他不只說故事,甚至親身演繹了部分故事,如此落力,無非想(自問正常的)體制中人都相信他創作的故事,誤導調查方向。但同時,又讓一班體制外的懸案受害家屬,相信李俊的故事才是真相,組成一隊「神探」,私下處決各單懸案真兇。這麼一個說(假)故事的人,將另一個說(真)故事的人,捧成神,受膜拜,而他自己,恍如那些邪教教主,成為詮釋神諭的唯一代言人,假借神之名,操縱玩弄教徒。而被暗地裡捧成神的李俊,從不知道自己成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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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而只知道、確信曾經在他眼前現真身的怪物——李俊就像一個突然被賜予預視能力的超級英雄,慘在,沒有人肯去相信他,只當他神經。李俊見到的怪物其實是甚麼?李俊沒有(被韋家輝安排去)明確說明,就像任何故事,總有留白的地方,總不會下下都要畫公仔畫出內臟——除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怪物能夠輕易令任何人成為怪物,你不想變怪物?視乎你的意志揸得夠不夠緊。

10. 這是在密集火爆槍戰動作包裝下,一個有關道德意志和抉擇的故事。有沒有犯駁?我不是神探,從不懂去悉穿犯駁位,唯一令我錯愕,是李俊的下場:竟然以近乎凱旋的姿態被召回到正常體制以內——的角落,成為看似尊貴的角落生物。盡皆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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