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小報」歷史難寫

曾幾何時，香港的「小報」數量多如繁星，它們之中有些閃爍生輝，有些稍縱即逝，沒有留下痕跡。其實，「小報」在香港報業史上佔很重要地位，可惜至今缺乏有關香港小報的學術研究，遑論要寫一部香港小報史。

筆者認識一位新聞系資深學者，他多年前已立下宏願要寫《香港小報史》，奈何資料非常有限，到目前仍然未能動筆。報界前輩湯仲光(李家園)寫過幾篇小報的掌故，收進《香港報業雜談》一書裡。湯仲光是老報人，當年認識多位小報老總和老闆，惟當時沒有預見小報的歷史價值，很多故事聽過就算，他後來只能憑記憶加上早年搜集得的零星資料寫下一鱗半爪，已屬難能可貴。

所謂「小報」，是相對「大報」而言。一段很長時間，香港中文報壇「三大報」鼎足而立，它們是《華僑日報》、《工商日報》和《星島日報》。三大報歷史悠久，頭版多刊登嚴肅國際新聞，另外有文化版、教育版、工商業版、社團消息版等等，具大報格局。最重要的是早年只有這三大報獲政府認可刊登法律廣告，即使七十年代初之前最暢銷的《成報》也享受不到這地位，因此《成報》不被列入大報，只能稱為最暢銷報紙。二次大戰前後，香港小報如雨後春筍，它們大多以副刊吸引讀者，三十年代的《骨子報》、《探海燈》是其中表表者。三、四十年代中國政黨派系林立，不同派系都有代理人在香港辦報，希望用輿論打擊政敵，有些以大報身份出現，例如《南華日報》就是打正旗號的汪精衛派系大報。不少是以小報形式出現，有些出版幾個月便無影無蹤，現在要追蹤這個時期在香港出現的政治派系大小報章，頗為困難。

寫小報史最困難之處莫過於實體報紙難尋，流傳下來的少之又少。近日一位收藏家向我出示一批五、六十年代的小報實體報紙，雖然只得十多份，已令人眼前一亮，幾份久仰大名的小報，終於可以一睹芳容。例如《響尾蛇》和《開心》這兩份小報聞名已久，今次還是第一次親手捧讀。《開心》1946年6月6日創刊，每份一毫，擺明車馬以「軟性副刊」招徠，頭版新聞譁眾取寵。打開《開心》創刊號，意外發現有「小生姓高」的連載小說。「小生姓高」乃名作家高雄筆名，高雄還有多個筆名，包括「三蘇」、「史得」、「許德」、「經記拉」……等等，四十年代開始，高雄已經用不同筆名在報紙寫文章。

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初香港小報百花齊放，副刊艷情小說大行其道，上了年紀的香港人應該記得《真欄日報》和《紅綠日報》，這兩份報紙是近代香港小報的經典。很多人都把《真欄》和《紅綠》當作「鹹報」，其實，初期的《真欄》非常正氣，以報道粵劇新聞享譽同行。《紅綠》雖然也有情色專欄，但它的影評和警惡懲奸小說更受讀者歡迎。任護花於1946年3月18月創辦《紅綠報》，隔日出版，出紙一張共四版，收費一角。戰前任護花已在《先導報》寫《中國殺人王》小說，擁有大批讀者，《紅綠報》出版後任護花以筆名「周白蘋」在《紅綠》繼續寫《牛精良》故事，同時以「金牙二」續寫其怪論，後來又寫《中國殺人王》系列小說。

寫史難，寫掌故或許比較容易，祈望各路英雄繼續發掘資料，集腋成裘，希望可以出版一部《香港小報掌故大全》，為香港報業歷史增磚添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