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棟篤笑的樂趣,是聽台上名咀論盡社會時弊謬事,全場放聲齊笑。今年10月,彭浩翔、鄒凱光(灘叔)、劉翁(Sunny)於演藝學院舉行兩場《翔揸劉灘之潮潮的吹》棟篤笑,小試牛刀,反應理想,明年1月將殺入旺角麥花臣場館,奉上MK版的重演,三人揚言會大談當年在MK的奇趣見聞,將已消失的街頭搭訕文化,發揚光大。3位集編導演於一身,有很多途徑娛樂大家,在3個月內合體再踩舞台搞棟篤笑,正因享受與觀眾即時互動,回應時事熱話,Sunny說:「講吓大家有共鳴的話題,記著我跟你,是一起活在當下的。」城市人愁煩苦惱多,提供不了解決方案,倒不如齊齊苦中作樂。
文:許惠敏 圖:鍾式明、陳奕釗、林俊源
化妝:Macy Chan 場地:西九龍中心
讀了即回的共鳴
彭浩翔執導的喜劇《低俗喜劇》、《春嬌與志明》系列等,讓觀眾笑破肚皮,但原來彭導一直心繫棟篤笑表演,在灘叔推波助瀾下,找場地和投資者等,兼有老友鬼鬼的Sunny壯膽,促成10月兩場的棟篤笑,灘叔興奮地說:「能推他們上台,我暗裡拍掌,因為很多人講多過做,然後一生遺憾!」三人從幕後創作走到鏡頭前演出,橫跨文字、廣告、影視娛樂界,何解對棟篤笑情有獨鍾?彭導率先回答:「棟篤笑只靠一個人一把口,是很即時的,可回應即日時事,這是拍戲沒法做到的。」棟篤笑是個人化的演出,Sunny認為最能呈現表演者的世界,「每個人的世界觀都不一樣,邏輯不同,創作就不一樣,最吸引是看到不同人的世界,有時歪理都說得幾通。」在網絡年代,一機在手已能享盡多種娛樂,灘叔認為站台的實體演出,彌足珍貴,他慨嘆:「這年代,即使很精采的表演,多是隔住屏幕看,沒甚麼機會見實物,棟篤笑仍可讓大家感覺共同存在,否則大家傳短訊,只剩下兩個藍剔和已讀不回。」讀了沒有即回,足教人胡思亂想,Sunny說:「若是長期徘徊在手機和兩個剔之間,控制所有情緒,很可憐,我們真的要面對所有血肉,要兜口兜面溝通,有共鳴感,在這年代是最緊要!」台上台下的互動,是讀了即回的反應,灘叔續說:「這種溝通是現今社會最缺乏的,往往一來就打,而且是隔住個網來打!」從一言不合、爭辯、欺凌到自說自話,卻沒真正溝通,網絡上不斷重演。
「溝」出癮 擇日重演
由蠢蠢欲試到真身初體驗,彭導與Sunny的滋味如何?彭導坦言:「我平時較招積,經常彈別人做得不好,輪到自己,發現原來會好緊張、食螺絲……」灘叔接著說:「起初阿彭很擔心記錯稿,第二日才放開了,大家最記得是他即場加新料,撩觀眾玩又話人走光,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互動。」試過「發台瘟」的彭導表示,「最回味是跟觀眾交流,自己度了全份稿,但如何即場回答他們的反應?這是最刺激的。」同是初試啼聲的Sunny,最感恩有灘叔領軍,「我與彭浩翔都沒落過場,不知實際怎樣,當我們很驚時,他像心理醫生協助調整,去到某些位置,又會叫你放一點,是很好的領隊,令大家鎮定很多。」曾兩次開個人棟篤騷的灘叔回應:「最享受是看著他們從零開始、慢慢創作、綵排到走上台,原來搞得掂,很有快感。」三兄弟一條心,在灣仔演藝學院首次同台演出後,異口同聲道:「上癮啦!」演過番尋味,下一站移師到可容納近1,500人的旺角麥花臣場館,鐵定於明年1月19日重演,灘叔坦言心理壓力倍增:「對我來說,愈靠近觀眾就愈鎮定,因為望到他們的表情反應,今次面對千幾人,發放能量不同,而且多了街客,要想辦法『溝』他們,好玩但較為緊張。」兩位拍檔既已通過試用期,今次他會花多點心思在自己的演出上。
回味MK搭訕情懷
雖是重演,卻非一成不變,除了徇眾要求,加長三人的互動環節,更會就地取材,注入旺角地道文化與笑話,3位「九龍仔」見證著旺角變遷,衝擊甚大,灘叔認真地說:「在我看來,整個旺角文化是香港第一個消失的東西,以前MK是金毛、大哥、咬蔗等,現在則是韓流文化,當世界成長和進步,很多東西會消失,我們想說關於成長、香港喪失或忘記的東西。」Sunny回想年輕時在旺角轉車的情景,他形容那是最肯交流意見的地方,話題從女人談到收拾捉棋殘局,「很多男人互不相識也可傾偈,那種友情示範,現已消失了。」灘叔連聲和應,在這個看來龍蛇混雜的黃賭毒集中地,只要夠膽夜深流連,自會發現很多新奇事,「站著扮等車、食消夜,甚或走在街上,便見到很多帶著女仔的江湖人士,打架呀斬呀,看到很多故事,很多女性以為是去滾,其實這比去滾更好玩!」他們最懷緬是街頭搭訕展現的獨特人情味,他感慨地說:「除了鬧,香港有甚麼可以回味呢?我們就告訴你點解值得回味,這些都是生活上確確實實具質感的東西。」在充滿謾罵的紛亂社會中,望能重拾消失了的情懷。
賣橋練急智口才
3位創作人,度橋無數,這次搞棟篤笑,有何新體驗?彭浩翔半說笑道:「以前寫劇本,拍出來唔好笑,可以賴演員表現,現在做棟篤笑,才發現其實自己寫得不太好,辜負了演員,好想打電話去道歉。」由度橋到演繹都一手包辦,關鍵是去蕪存菁,他續說:「由開始寫到定稿,要不斷琢磨,可能只有兩成真正會做,上次半個鐘的個人部分,都寫了兩個多月。」無論編劇、導演或做主持,三人向來接地氣,跟他們在街頭與娛樂圈打滾的經驗,息息相關。灘叔與彭導均慨嘆,編劇的待遇從未改善,沒能帶來直接利益,惟從中學到的東西,對應付其他工作有莫大幫助,編劇賣橋跟棟篤笑的開場白,都是留住「客人」的關鍵,灘叔更直言:「以前做編劇賣橋,比現在做棟篤笑更難!因為你說第一句,別人已經唔聽,所以要想盡辦法讓人聽下去,這訓練自己的膽量更大,要知說幾多句話讓人有反應。」攝影師出身的Sunny,近年才開始編導演劇集,但過往拍廣告賣橋,成了急智口才的好訓練,「最緊要呃到連自己都信以為真,個客才會信你,我需要交的戲,不比兩位少!」接著,他自揭為「搵兩餐」的違心事,「我試過幫人影寫真集,老闆想個女仔除多件衫,但自己唔開口,個女仔亦唔想,我夾在中間,雖知她委屈,但仍要𠱁她。」到底怎樣說服對方?入場自有分曉。
笑吓啦
三人深知,觀眾愛聽娛樂圈秘聞,為博大家一笑,不介意拿自己的血淚史來自嘲,分享箇中領會。Sunny語重心長地說:「每個年代都苦,魚翅撈飯從來沒我一份,從我出社會工作,已經減薪裁員,所以要懂得苦中作樂,講吓大家有共鳴的話題,記著我跟你,是一起活在當下的。」彭浩翔續說:「在這城市,每人都有很多煩惱,我不能提供解決方法,但可提供娛樂給大家。」在兩個小時的棟篤笑裡,如灘叔所言:「笑吓啦,愈笑愈多安多酚,就愈High!」暫忘現實愁煩,開懷大笑,不失是件暢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