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吳宇森終於回來！拍過《赤壁》與《太平輪》後，新作《追捕》回歸時裝動作片類型，他以拿手好戲追念日本國寶級影帝高倉健，全片移師日本拍攝，捕捉兩位中日型男張涵予和福山雅治所演繹的雙雄情義，戲裡戲外均上演跨文化交流。從香港、荷李活、內地到日本，下一站，可會回到成長地？他對香港情懷依舊，透露正籌拍一齣由香港演員擔正的電影，但亦坦言，心是朝向世界，「我很想去不同國家拍地道電影，例如純印度片、德國或韓國片等，開闊自己的創作範圍。」71歲的吳宇森經過大半天的傳媒訪問，談起電影，仍是興致勃勃，投身影圈近48年，難得仍保持一顆好學不倦的心態。
文：許惠敏 圖：陳奕釗 場地：新濠影滙
向啟蒙師致敬
拍攝《追捕》，是要向1976年版《追捕》男主角高倉健致敬，年少時的吳宇森愛看日本電影，最迷高倉健的陽剛沉鬱形象，《英雄本色》的型爆Mark哥，靈感就是源自其飾演的杜丘，吳導動作片的雙雄情義，亦是受其作品啟發，兩位殿堂級的電影人，惺惺相惜，一直都想合作，惜總是沒法成事，至2014年高倉健病逝，吳導惟有拍電影以表敬意，「本來我想重拍高倉健的《驛站》(1981年)，他演警探，與3個女人有感情線，是有深度的文藝片。」機緣巧合，他收到開拍《追捕》的邀請，故事開正「吳宇森式」的雙雄戲路，「我碰到很多影迷，不論老中青，都說很懷念我電影的俠義情懷，社會經歷變亂，愈來愈功利，想追求精神上的滿足。」徇眾要求，心癢癢的吳導答應接拍，才發現是美麗的誤會，電影公司所持的是西村壽行的原著小說《涉過憤怒的河》版權，「由於取不到重拍電影的版權，不能源用電影情節，最終只能爭取借用幾句對白。」吳導便索性借題發揮，在女性可以撐起一齣動作片的年代，為故事注入新元素，「最大改動是加入兩個女殺手角色，她倆都是被藥廠犧牲的試驗品，能增加電影的控訴力。」影片開場是女殺手河智苑與張涵予萍水相逢談老電影，然後前者率先開殺戒，型格手法既緊貼時代，又不失60年代的情懷，「戲裡所提的舊電影情節，恢復我喜歡描寫的江湖兒女情，是虛無飄渺的浪漫。」
福山 氣質似周潤發
故事講述為人正直的內地律師杜丘，某天醒來被屈謀殺，潛逃自查真相，負責緝拿他的日本警探矢村，發現事有蹺蹊，在追與捕的過程中，身份對立的兵賊，關係微妙變化，要展現雙雄本色，選角至為關鍵。「首先是選定張涵予演杜丘，看中他的硬漢形象，給人性格堅強的感覺。」從決定將杜丘角色改為中國人開始，吳宇森沒打算要張涵予揹上演翻版高倉健的包袱；至於按原著設定的日本仗義「型」警角色，則找來曾合作拍啤酒廣告的福山雅治擔演，「舊版的警探有正義感卻很泠漠，這次則要將正義表露出來，找福山是因為他很感性又關懷世界，他的氣質令我想起周潤發，剛中帶柔，跟張涵予形成強烈對比。」在吳宇森的導演筒下，總能捕捉演員的獨特氣質，這對中日拍檔雖首次合作，在片場內和銀幕上，多是雞同鴨講，表現甚有默契，尤其結尾一場呼應《英雄本色》的戲，貼切表達吳宇森的寄語，「中國和日本曾有段不愉快的歷史，很多磨擦、誤解，甚至傷痕，這戲要傳遞的信息是，即使雙方水火不相容，只要彼此諒解，也有機會做朋友。」
電影 是跨越文化語言
電影主要在大阪取景，吳宇森首次與全日本製作團隊合作，教他既感慨又佩服，「近年日本電影已不復以前的光采，政府不太支持電影事業，很難拍大片，今次製作團隊的電影人，很多都無奈地以拍電視劇或廣告謀生。」不過，在缺乏支援下，更顯團隊的專業精神和審慎態度，「雖然他們習慣按計劃行事，較難像香港般臨場執生，惟每個人也很著緊自己的工作，連擦地板都一絲不拘，相比我在內地拍戲時，現場頗混亂，不及日本團隊專心。」演員方面，集齊中日韓大卡士，吳宇森式的招牌風格，成為演員的共同語言，「兩位男主角、河智苑或我女兒吳飛霞等，都很熟悉我的電影和風格，不需太花唇舌講解。」面露滿意笑容，吳導繼續說：「曾拍過荷李活片，很喜歡與不同國籍人士合作，經過互相了解與磨合，便能學習欣賞對方的優點。」年過七旬，對多姿多彩的電影世界，仍懷著小孩般的好奇心，「我很想去不同國家拍地道電影，例如純印度片、德國或韓國片等，盼能開闊自己的創作範圍，我的心是放在世界。」能在各地留下電影足跡是吳導的心願，早前曾有印度片商洽談過合作，雖未能成事，但他深信，文化差異和語言不通，毋礙感情交流，「《喋血雙雄》深受荷李活歡迎，正因整齣戲的氣質和演員表現，展現一種國際語言，即使是廣東話對白，也能微妙地與觀眾溝通。」
電影 要與觀眾同呼吸
看《追捕》，感覺是吳宇森重回最擅長的類型片，從連場鎗戰打鬥展現男人的浪漫，配合簽名式雙鎗與白鴿，今天的「暴力美學」，曾經備受質疑，當年他由拍喜劇改拍警匪片，周遭盡是冷眼，「雖沒有人相信我可拿捏殺手型電影，但我認為自己能將動作片拍得充滿美感，因為我感覺跟群眾很貼近，與他們一起呼吸，自己鍾意觀眾也會喜歡，所以，做導演要相信自己的直覺。」結果，他憑《英雄本色》闖出血路，拍出自己的獨特風格。如今，影圈已難復昔日輝煌，香港導演前路如何？他認為，香港可供拍戲的條件不足，彈丸之地已局限了拍攝場面，題材亦較難有突破，「香港沒甚麼歷史題材，觀眾不太熱衷，政治題材更是難拍，當然，仍有少數具特色的港產片，很多努力的導演值得欣賞。」他直言，這時代難免要拍合拍片，「希望大家心胸廣闊點，不妨外闖，發掘更廣泛的題材，除了內地，不只香港題材，還有鄰近的新加坡或馬來西亞等地，彼此融合。」
承傳所學
在吳宇森的電影生涯裡，前輩的指點提攜，擔當重要角色，除了借《追捕》向六、七十年代的電影人致敬，曾經在荷李活影圈打滾的他，在內地拍攝《赤壁》與《太平輪》，正是為了回饋影圈，「籌拍《赤壁》時，大陸電影市場仍未蓬勃，希望能打開國際市場的電影，讓荷李活知道中國有能力拍大片，而更重要是讓內地年輕人學習，如何拍成荷李活大片，目的是搭橋鋪路，當外國投資者來到便能應付。」當年沒有採用《三國演義》的內容，直接查考歷史資料，是考慮到外國人未必看得懂，「不過，當時很多人不明白，還被人鬧，其實我沒有收取片酬，還要自掏腰包！」即使，票房與口碑不似預期，吳宇森卻視為完成使命，看到一班年輕電影人進步神速，甚感欣慰。那麼，香港又如何？他坦言，不太認識新晉導演，但也考慮再監製香港導演的戲，「其實，我很敬佩香港演員，很懷念跟他們合作的日子，下一個計劃打算找很多香港演員參與，初步構思是英雄的戰爭片，大家齊心合力做好一件事，感覺年輕有活力的，絕不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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