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到屬於自己的舞台，千萬別要放棄。」是電影《空手道》的台詞，這番父親對女兒的叮囑，出自飾演空手道師父的倉田保昭，這也是他的人生態度。自七十年代初憑著精通空手道、柔道和合氣道的身手，來港拍戲逾40年，由典型的日本大反派演起，跟他交過手的動作巨星，從李小龍橫跨到甄子丹年代；倉田保昭既是日本資深演員，又是空手道大師，若要選定人生舞台，他豪不猶豫答道：「拍戲，唯一原因就是鍾意！」懷著一份對電影「至死不渝」的愛，他更揚言永不言休，「希望可以拍到死為止，最好是在拍戲中途離世。」這位71歲的武者，以自身的人生演活學武之道，眉宇言談之間，散發一股懾人氣場，教人肅然起敬，就連杜汶澤都拜師學武，在倉田門下考獲空手道黑帶。
文：許惠敏 圖：蘇文傑
場地：Como Como Service Apartment(Cauesway Bay)
獻身摯愛電影
早於倉田保昭1975年憑日劇《猛龍特警隊》闖出名堂之前，他已經由蔡瀾引薦來港拍戲，與香港影圈結下不解緣。從李小龍、洪金寶、成龍、李連杰到甄子丹，都是曾合作的武打巨星，他回想23歲初來港拍戲的日子，雖然人生路不熟，但年少氣盛，流著一股熱血，簡單地吃叉燒包、炒飯，已經津津有味，倉田老師手舞足蹈地說：「以前沒有CG技術，我的角色多是壞人，往往事前要很多練習，為拍吊威也戲，甚至要花一個月在彈床上練彈跳，有時會吃著叉燒包練習。」儘管，在武打片最輝煌的年代，多演捱打角色，曾被喻為港產片御用歹角，敬業樂業的倉田老師毫不介意，「作為演員，不會揀角色，沒特別要求，最近拍戲是演乞丐，即使要瞓街也沒所謂，每次只會想如何演好手上的角色。」把握機會，盡力做到最好，動力全在於真心喜歡，「最大關鍵是人很多時都不知自己喜歡甚麼，若是喜歡，自然會用盡方法，努力把事情做好，相反，若是不喜歡，便沒辦法做好，人生的機會不多，所以有機會便要好好把握。」醉心演戲的倉田老師，毫不忌諱，要拍到至死方休。
嚴師vs親父
這陣子，倉田老師接連有新戲上映，上月尾仍在台灣拍曾志偉的新戲，本月初便馬不停蹄宣傳《空手道》，他在新戲演空手道師父平川彰，從旅居香港到落地生根，開設空手道館，矢志弘揚武者精神，要將畢生所學傳承女兒平川真理(鄧麗欣飾)，女兒卻埋怨父親的訓練嚴苛，父女關係疏離，更要將亡父留下的道場改成劏房出租，戲中女兒角色的心態，跟年少時的倉田老師有點相似，6歲開始跟父親學空手道，他直言：「由爸爸親自教授，拳腳到肉都直接承受，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我父親！」幸而，倉田老師熱愛空手道，未有輕言放棄，「沒試過因反叛而不想學，相反是每天練習至凌晨兩、三點，由於以前較貧窮，沒熱水沖涼，最深刻要是用凍水沖涼才瞓覺。」長大後，作為空手道師父的他，深明身兼父親與師父角色的兩難，「我也曾教女兒空手道，但始終父親會錫住女兒來訓練，所以決定交由其他人教她，可用最正確、嚴謹的方法訓練。」訪問期間，倉田老師的女兒也陪伴左右，父女關係密切，看來倉田老師當年的決定是明智的。
讚杜汶澤 堅毅認真
《空手道》是杜汶澤自編自導自演的作品，創作緣起，與他拜師學空手道不無關係，談到這位徒弟的表現，習拳5 年考獲黑帶，在倉田老師眼中，是超額完成，「起初認識杜汶澤，聽他說要學空手道，以為他簡單學幾招便算數，估不到他非常堅毅認真，經過一番努力，由我親手給他黑帶資格。」作為空手道老師，他從未想過會有齣港產空手道的電影，「起初聽杜汶澤說要開拍這片，心裡疑惑香港人為甚麼拍空手道，卻不拍功夫片？」既然徒弟盛意拳拳邀請參演，角色是演空手道師父，他也沒理由拒絕，於是，一對師徒變成演與導合作，杜汶澤也為師父安排大展拳腳的機會，倉田老師在荒蕪山嶺練空手道的戲，盡顯功架，舉手投足充滿魅力，他回想拍攝的情景，「我是完全放下專業演員的身份，純以空手道師父的心態去演，動作與黑白畫面都很美！」倉田老師感滿意之餘，最安慰是徒弟真正領略空手道精神，並透過電影展現出來，「我覺得他已能鍛練到：『最強的敵人是自己，所以要挑戰的是自己』的空手道的精神。」
克勝自己
在杜汶澤的導演筒下，電影談到要勇敢面對比自己強的敵人，女主角因一次比賽屈居第二，寧輸不起而討厭空手道，自暴自棄做廢青。倉田老師離鄉別井追尋電影夢時，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漫漫人生路，同時要在道場與片場打拼，難免遇上挫敗，一頭銀白髮背後，必有辛酸故事；回望大半生，他卻認為，沒有熬不過的難關，最難對付是自己的心魔，「人每天都會遇到困難，學習空手道的精髓，是要強過你的敵人，這就是自己，要克制『哎呀，我唔得啦！』這把聲音！」他愈說愈肉緊，突說起廣東話來，「最大問題是自己give up！」倉田老師習武多年，練得百般武藝，所說的不只是招式，更是個人意志的鍛練，畢竟，在人生賽道上，每一步都得靠自己提腿走，旁人無法代勞。
港日學生大不同
這四十多年來，倉田師父一直港日兩邊走，身為空手道七段、柔道三段同合氣道二段的高手，早在三十多年前，已在日本開設空手道道場，而香港則是主力拍戲。直至2011年日本311地震後，啟發倉田將面對逆境的精神帶到香港，從而在港設立首間空手道道場，親自授徒，希望透過空手道的武學精神，教導香港學徒面對困難，仍處變不驚。目前，他有3間道場，兒子管理東京道場，自己主責大阪道場，香港道場則由女兒主理，倉田見盡兩地不同的年齡階層的學生，他不諱言，這年代的學生普遍拍捱苦，「在日本，師父打學生被視為欺凌，其實這是愛的表現嘛！至於香港學生，面對嚴謹要求，較容易放棄。」身為老師，他強調要一視同仁，排除偏見，不過，他還是打趣說：「相比日本學生，香港學生拉筋是比較繃緊，不知是否與香港冷氣太凍有關，人都變得僵硬了！」眼前的慈祥武者，風趣幽默，不忘叮囑小記添外套免著涼，更是暖男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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