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供應專責小組主席黃遠輝
不知不覺間，土地大辯論已進入了第二階段。只要稍為有關心時事者，或許都聽過主辦組織土地供應專責小組、甚至其主事人黃遠輝的名字。大辯論而衍生的問題討論隨處在電視、報紙可見，甚至乎你可能在街上已填過相關問卷。但即使這場「土地大辯論」看起來和我們那麼接近，但與此同時絕大部分香港人對於它的認識卻是那麼遙遠，歸根究底也是因為這場辯論的定位出現了嚴重錯誤。
雖然目前香港的政制並非完全民主，作為行政主導的特區政府、加上過半數建制派議員背書，理應推行各種政策時反對派皆無力攔阻。然而當關乎市民切身的土地房屋問題，似乎連林鄭也感受到市民對於官商勾結、環保等各種疑慮；而「土地大辯論」的原意，理應是希望能將民意收集與整合起來，然後再以此制訂香港土地政策的未來方向。
我們都知道民主制度有兩大路線，一為「直接民主」，顧名思義就是由人民直接透過公投直接參與政府決策；一為「代議民主」，亦即推選出代表人民的代議士，以利用其專業知識和能力，又或是全職時間對政治的投入，以作出最明智的政策決擇，也節省一般人民關注政策的心力。雖然「土地大辯論」並非公投性質的「直接民主」，然而它卻有繞過立法會各政黨勢力阻撓，直接聆聽及轉達市民意見的含意。而縱使黃遠輝等人多次表明「土地大辯論」並沒有法律約束效力，在收集意見完畢後只能讓政府選擇參考與否；從不惜招攬「無法用金錢買到」的羅永聰作為宣傳大旗手、鋪天蓋地的宣傳和咨詢會，都反映出從林鄭對此事的重視態度。
然而問題也在於這裡。假若「土地大辯論」的目標，是從市民手上獲得直接授權以推動往後的土地政策，那目前的議題設定卻是太複雜了。整場辯論中建議的18個土地選項，先不論一般市民，就連長期關心此議題的時事評論員與政客亦未必能全盤理解。更大的問題是用來直接收集民意的問卷設計更是複雜非常：市民不單止要了解土地來源中分為短中期和中長期選項，還要自行計算選項中的總和是否符合政府要求的1,200公頃，否則便可能分開處理，不在收集數據之列！
誘導民意陰謀論不是沒來由
當然有人很快就會聯想到，這種複雜的資料鋪陳與繁複的問卷填寫方式，很可能是政府一種誘導民意的手段。事實上這種陰謀論也不是沒有來由。首先，雖說問卷中有多達18個選項，但由於要滿足1,200公頃土地供應這個門檻標準，所以實際上你根本沒有多少選擇，最多只能劃去數個你不希望發展的土地選項；但反過來因為沒有土地供應的上限，那自然鼓勵認為土地供應優先於所有其他考慮的市民將所有選項填上，導致各個選項最終只有支持率高低之分，反對意見很容易就會被政府淡化。
其次，土地供應專責小組只將心目中覺得可行性高的選項列出，而一些他們認為沒機會的用地，例如軍事用地，由一開始就從選項摒除，卻無視了若民意一致希望之下，由政府代表市民找出釋出這類用地的可能性。最後就是「土地大辯論」只涉及香港土地供應，亦無視了整個土地政策上面，中港兩地本就密不可分，正如我在〈大灣區勢成香港 土地問題的最後救贖〉一文提及過，若於大灣區興建港式管理的公屋屋村供未來港的新移民居住，那至少就能大幅減輕本港的公屋需求壓力。但明顯這種對於香港未來土地供應有重大影響的建議，卻因土地不在香港而不會被概括在「土地大辯論」的選項之內，變相亦局限了政策選擇的空間。
公道點說，「土地大辯論」的意見並沒有一面倒向某一方面傾斜，原因是由於對香港未來發展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結果亦引來一些環保與左翼團體、例如本土研究社大舉「參戰」。本土研究社等團體成員很多都是對各種數據與資料有深入認識，但他們就「土地大辯論」的說法，不少都駭人聽聞：例如官商合營的利益竟被其評估高達5萬億，但事實上即使四大地產商的總市值加在一起也遠不及此數。這些保育與左翼團體很多論點都充斥著水分，但由於一般市民同樣沒有能力驗證真偽，再加上有一整個反對派的政黨聯盟與傳媒撐腰，結果亦抵消了政府在這場辯論一些前設性的效果。
但這其實都不算是重點。重點是「土地大辯論」的原意是希望市民能直接參與討論並為香港前途作出抉擇，既然如此，這場辯論理應是循一些即使知識水平參差、對議題所花時間不足，仍能進行的原則性議題進行討論：例如填海、郊野公園取地的優次問題，是否徵用軍事用地或在大陸興建港式城市，從何等程度上我們能接受官商合營的房屋興建模式等，這與政府擢取民意授權的目標亦沒有相違背。可惜的是，「土地大辯論」太執著於技術性枝節，最終反演變成技術官僚與保育左翼團體間的離地辯論，甚至雙方各自放出了誤導訊息之際，市民亦無力分辨而只能任由擺佈。作為一場決定香港重要前途的咨詢，「土地大辯論」不幸成為了「專家」們玩弄數據的舞台，實在可惜。
文：Henryporter(博客無神論者的巴別塔作者、面書：www.facebook.com/henryporterbab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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