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司陳茂波宣讀新一年度財政預算案，相信全香港人都焦點都會放在全民派錢一萬上面。或有論者批評財政預算案除派錢派糖外還有很多不同措施，我們不應「見樹不見林」。然而這麼多年來香港市民的經驗卻是，政府縱有再宏大的願景，最終總會變成超支的大白象工程；房屋短缺、貧富懸殊與醫療崩潰問題也始終沒有解決，只關心切身利益，可謂相當理性的判斷。
政府剛公布新一份財政預算案。
全民派錢一直是特區政府、甚至是香港一眾政客的心魔。即使在2011年曾俊華曾開派錢六千的先例，其實也是派得不情不願：若非當日曾俊華愚蠢得竟然打算把6,000元存入看似永遠拿不出來的強積金戶口中，而遭到政黨群起圍攻，這個先例可能還不會出現。總結歷任特首以至政客反對派錢的發言，你會發現他們是有一種很奇特心理，始終認為政府的責任就是運用官僚架構進行精準的資源分配，而無差別派錢予每一個市民是即等若政府放棄了這種功能和責任，是一種無能的表現。在2011年的民意調查中，香港市民就曾表示最令他們高興的一件事就是派錢6,000。而在陳茂波宣布派錢的同一天，我就立刻被樓下的保安員拉著追問好幾次，網上傳言說要等到明年才能拿到一萬、陳茂波卻指最快暑假就能派錢，究竟哪個才是真的？最重要的還是，我從來未見過這位「看更」露出過如此開心的神情。網上有抗爭運動的支持者(亦即所謂黃絲)都指他們不會被政府派錢一萬所收買，現實卻是派錢是令一般市民最能感受到政府恩惠的措施。
反對派應該對於政府近十年無謂的堅持感到慶幸，但亦應為自己過去多年來反對派錢感到懊悔。因為即使今天特區政府終於「順應民意」派錢，也沒有人會歸功於泛民主派的成功爭取。可以預期陳茂波必然盡力爭取最早在立法會選舉前就作第一輪派錢，為過去一年一直被泛民打得抬不起頭的建制派造勢。而正於財委會拉布的泛民主派則陷入兩難：究竟應該繼續為他們反對的警察加薪拉布拖延審議下去，還是一切以選票為先，放水讓財委會撥款通過，只投反對票作形式上的表態？無論是哪一種決定，都必然會得失深黃或淺藍其中一邊的選民。
雖然陳茂波與林鄭能跨過心理門檻派錢，明顯是與過去大半年的抗爭運動與武漢肺炎的處理不善有關，但也總算是一改過去政府的公共理財哲學，以「新風」紓困。然而直接派錢的中心思想，本來就在減省「精準派錢」所造成的高昂行政費用與各種社會不公，特區政府如今在直接派錢的同時，卻又仍維持退稅退差餉，明顯是對中上階層有所偏袒。試想一個交稅數萬的中產、還是月入萬多兩萬的「N無人士」更需要額外的現金？而受政府各種津貼支援的基層，本已享有廉租屋與綜援等福利，在派錢一萬之後還要再追加免租與雙糧，也有架床疊屋之嫌──假若政府還有餘裕，倒不如增加派錢總額，好讓一直分不到甜頭的「N無」在這場派糖爭奪戰上少一點挫敗感。
預告來年破紀錄1400億赤字
本年財政預算案還有一大「亮點」，就是陳茂波預告來年將有破紀錄的1400億赤字，引來經濟學者與時事評論員蜂擁批評。他們最喜歡拿政府在2018/19財政年度經常性開支增加11.8%創歷史新高，然後2019/20年度再增加7.4%為證據，指政府往後的開支增速必會超越經濟增長，甚或公共開支不能超越GDP20%的不成文規定將永遠被打破，導致香港財政將陷入結構性赤字，引爆公共財政危機云云。作出這番質疑的人很明顯不了解香港的財政狀況。
表面上香港財政儲備「只有」11,330億，但談這筆數字隱瞞了在外匯基金還有一筆超過7,400億，毋須作為支撐聯繫匯率而能夠隨時動用的外匯基金結餘。所以政府真正可以動用的「自由儲備」應為接近19,000億元──換言之就算持續以此速度燒錢，未來十年仍遊刃有餘。再者，陳茂波亦已指出本年度的1,400億赤字在扣除一次性紓困措施以及某些額外收入後，真正的赤字應為590億。只把政府的收支差距，而非連同政府真實可動用的儲備總數一併考慮，就論斷香港出現公共財政危機，是極不負責任。
再者，為何政府能有如此豐厚的儲備後盾？這是以長期壓抑社會福利開支為代價。你可以說林鄭大幅增加經常性開支是收買人心，但除非你認為目前香港人人安居樂業、老有所養、否則增加經常性開支解決社會不公、扶助弱勢不過是應有之義。當然增加的開支是否適當這一點可有商議之處，例如警隊一下子增加25%開支是否過多？在經濟不景情況下是否應削減資助房屋、尤其是居屋的興建以增加私人樓宇供應？長年以百億投資卻毫無起色的創科局是否應將其關門？但以社會福利和公共服務作基本支柱，再以全民派錢「補底」照顧安全網不能觸及的一群，仍是最理想的狀況。反觀一邊悲天憫人為民請命、另一邊卻又同時批評政府增加開支太多太快，就難免流於精神分裂了。
文：Henryporter(博客無神論者的巴別塔作者、面書： www.facebook.com/henryporterbab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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