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底,歐盟28國一同舉行歐洲議會選舉,然後新一屆議會又會選出新一屆歐盟幹部。今次選舉,傳統兩大派人民黨 (各國中間偏右政黨組成的聯盟) 和社民黨議席大跌,倒是自由黨、綠黨、以及極右派都各有進帳。舊兩派被民眾拋棄,而支持歐盟改革的自由黨和綠黨,以及疑歐的極右都獲得支持,可見歐洲民眾求變,但該怎麼變則想法兩極化。
先是次選舉,人民黨和社民黨由216和185席,下跌至179和153席。雖然仍然有上次的8成,卻是第一次傳統兩大派合計不夠過半議席 (總數751),失去對新一屆歐盟幹部的話事權。過去歐盟幹部職位,如歐洲理事會主席 (首腦會議主持)、歐盟委員會主席 (行政機關主管)、歐盟外交專員 (外交部長)、歐洲議會主席、歐洲央行行長等,都由傳統兩大派瓜分,今次相信要加入自由黨或綠黨 (106及74席),令歐盟幹部更多元化,及可能推動更多歐盟改革。
至於極右派,他們合共取得約180席,佔超過2成議席,本應是不可忽略,可是只要傳統兩大派跟自由黨或綠黨合作即可排除他們,所以取得這麼多議席,只是對他們的聲勢有利,現階段對歐盟的實際威脅有限。何況他們都是高舉「自國第一」,要互相合作本是矛盾之舉,難以團結 (如果某兩國利益有衝突,他們的極右怎麼辦?),所以實際威脅更不及其聲勢。
本文下半段會分析是次選舉對四大國英德法意的影響,但在這之前先講多一點。儘管抬頭叫歐洲議會選舉,其實多數民眾投票時都不是想著歐盟整體,是按他們對國內政情和政黨的研判投票,所以歐洲議會選舉其實是反映各國國內民情。今次結果顯示多國民眾都厭倦傳統大黨,有的是變成反體制或反移民所以投極右,亦有的是要求改革或環保政策而投自由黨和綠黨。這將在下面的四大國分析中見到。另外亦需留意英國脫歐的意外效果。英國脫歐,當日一堆評論講肯定會有連鎖反應,歐盟死硬,可是兩年下來,民眾見英國搞到一鑊泡,完全沒有他國搞脫歐,各地疑歐派亦改為集中批評移民和全球化。英國脫歐反而促進歐盟團結和改革 (加上英國是否會如期脫歐也是未知……)。
在英國,脫歐黨和支持留歐的自民黨 (31和20%),得票均超越傳統兩大黨保守黨和工黨 (9和14%),可謂大震撼。擔心被脫歐黨搶票的保守黨立即吹起一股硬脫歐風,新黨魁選舉的候選人全部支持或不排除無協議脫歐。不過這麼做是否就可以奪回選票呢?保守黨內的軟脫歐和留歐派議員亦不會坐以待斃,保守黨內肯定有排亂。工黨黨魁科爾賓則仍未下定決心。總之,最新民調顯示,如果舉行國會選舉,四黨將叮噹馬頭,支持度大致相若,勢必無一政黨能取得過半議席,而且是全部都離過半甚遠。英國政治將陷入N年未見過的亂局。最後須留意全部留歐政黨的合計得票是高於脫歐政黨。
在德國,總理默克爾的基民黨雖然保持最大黨地位,但得票跌至歷來最低 (29%),本應是默克爾接班人的基民黨新黨魁克朗普‧凱倫鮑爾,其能力受到質疑。向來是第二大黨的社民黨更是大敗 (16%),黨魁納勒斯為此辭職。由於社民黨正跟基民黨組成德國政府的執政聯盟,面對支持度不斷下滑,黨內要求中止聯盟的聲音日漲,令德國政局出現變數。在選舉中成第二大黨的綠黨 (21%),後勁凌厲,西瓜靠大邊,最新民調指如果舉行國會選舉,綠黨將跟基民黨並排,甚至有機會成為最大黨。如果成真,這將是德國戰後首次有基民盟和社民黨以外的總理。極右的AfD則只取得11%票,較預期差,德國的反移民和疑歐風潮或已見頂。
在法國,雖然極右政客勒龐領導的國民聯盟成為最高票政黨 (23%),但其實是較上一屆遜色 (低了1.5個百分點),可見極右在法國並未取得明確增長。而總統馬克龍支持的親歐派名單 (由馬克龍的政黨加幾個盟友組成) 只跟國民聯盟相差不足1個百分點,考慮到馬克龍民望低,又被黃背心示威搞到焦頭爛額,表現都算不錯。重點是兩黨的表現都拋離傳統兩大黨共和黨和社會黨 (兩黨均低於10%),法國已逐漸形成新的兩黨制。
在意大利,極右的北方聯盟成大贏家,取得34%的高票,遠高於中間偏左的民主黨 (23%),更大幅拋離另一民粹政黨五星運動 (17%)。北方聯盟和五星運動在去年意國大選後組成執政聯盟,因他們在意國國會的議席是五星運動多過北方聯盟,五星運動在執政聯盟中是佔上風的。現在兩黨支持度逆轉,或會誘使北方聯盟中止合作,逼成提早大選,到時他們贏了,組成新政府時就輪到他們佔優了。最後,曾經叱吒風雲的前總理貝盧斯科尼的前進黨,得票創新低僅8%,看來他的時代也完結了。
文:假才子 (傳媒工作者、比較政治碩士、假大空冒牌才子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