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梁雍婷的那一天,藍天白雲,熱得有點過分。
1.其實不算太認得她樣子,反而好記得Connie——她在《藍天白雲》的角色,全名梁可麗,中學生,有心漏症,胸口正中有條長長疤痕,只是平日穿上校服,沒有人見到——其實在學校根本沒有甚麼人留意她,會留意的,都只是留意到她是可以被欺凌的對象。
2.她老竇,粗暴,鹹濕,會在屋企大模斯樣睇AV,老婆阻住熒光幕,他會一腳伸開她;又會俾錢學生妹,帶對方返屋企,那個學生妹,是班長,是梁可麗同學。她阿媽,永遠粒聲唔出,直至被人用皮帶勒住條頸時才忍不住叫女兒名字——梁可麗找來在同樣被欺凌的Eric,幫手殺父母。
3.訪問梁雍婷前,專登找回這齣2018年的電影翻看,看回梁可麗,看回那個在八年前被她演繹的梁可麗——《藍天白雲》的拍攝,是2014年的事,那時候,梁雍婷是新人,新到一個程度是沒有人認識,以致焦點只放在另一女主角鄧麗欣身上;新到令人擔心,擔心她能否駕馭這麼一個複雜角色。
4.一直都不太知道梁雍婷的過去,Google,又找不到,後來聽她說,才知道她的成長:讀中學時已立定志願要做演員,但被父親反對,她沒有理會,大學時入了浸會,其中一名老師是廖啟智,這位老師一直想為同學帶來實踐機會,梁雍婷經過casting,成功參演了一齣港台劇《一念之間2》,那一年,2013年。
5.其實絕對不是新人。然而,很多人還是會將她視為新人,有兩個可能的原因:一,從來沒有看過她演出,又或者看過,但過目即忘,直至《緣路山旮旯》的Mena,才正式認識她,記住她;二,對梁可麗的印象太深,深到以為梁雍婷就等同梁可麗,沉鬱得可怕,而Mena的敢愛敢恨和現實勢利,突然令那群被梁可麗操縱的人,對梁雍婷有了嶄新認知——我認,我是這類人。這嶄新認知或許真的太震撼,以致我一直記住Mena初遇阿厚的獨特笑容、她鬧阿厚俾貼士的語氣,以及她狠飛阿厚後的落寞。
6.嚴格來說,在世人和毒L眼中,Mena不過是最典型的勢利拜金女,但梁雍婷為注定乞人憎的Mena,賦予一份可愛、可憐還可憫。
7.那天跟梁雍婷在長洲某餐廳面對面——她不是梁可麗也不是Mena,而就是梁雍婷,一個跟我同樣被過分燦爛陽光曬到溶的人,我還好,可以匿在冷氣地方等,她就由朝早開始,在烈日下,做訪問做到晏晝,唞一陣,隨即跟我述說她的過去,為甚麼立志做演員?畢業後怎樣在Google找演員工作?以及對香港電影歷來的女性角色塑造有甚麼意見,令她決定學做編劇,寫一個不典型的女性角色。
8.我也老實跟她說,她的樣子一點都不典型——當然都靚(這一句好重要,但並非打圓場,而是真心的),但不像其他一望就立即覺得好靚的女演員,她的不典型(美),反而沒有束縛著她,能夠自由去演各類型角色。於是,我對她的記憶,是她演繹過的角色。
9.甚至是MV裡的角色,像那個捧住蛋撻帶著行李離開的女子,又或那個送別狗狗的女子;甚至只是單純得把聲——像《烈火少女》(Fireheart)中那個一心想成為消防員但遭爸爸阻止的少女,從聲音透出的堅毅,恍如聽見當日被爸爸反對做演員的梁雍婷。
10.尤其記得她最後說的話。如果想堅持留在這個 industry,留在這個城市,一旦失望,好難做落去。所以,不能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