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某個題目會,成班同事正在「推理」《金枝慾孽》的各種可能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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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4年,我轉了工,由報紙副刊編輯轉做娛樂雜誌編輯。原因?其實連我都不知道——甚至記得早在入行時同自己講過,我死都不會做娛樂。結果,在冇人要我死的情況下,就做了娛樂。咁如果俾我揀多次,會否照做?冇得如果嘅。
2.那一期封面故事,阿頭晨早已講定做《金枝慾孽》。
3.齣劇實在太受歡迎了。我們已經隆重其事地做了好幾期《金枝慾孽》劇情攻略——一般劇情介紹,都只是放在書末的電視節目表,比雞肋更雞肋,寫之無味唔寫亦冇乜可惜;《金枝》的每集劇情介紹,卻被專誠安放在書的前三分一部分,與其他娛樂故仔並存。
4.Why那一天我們成班同事要「推理」《金枝慾孽》的各種可能結局?如果冇記錯,應該因為電視台沒有Fax結局給我們——大致劇情當然是有提供,但如妃、玉瑩、爾淳、安茜各人下場?只用一個省略號代替。It’s doesn’t matter,既然冇明確交代,便交由我們自行大膽創作吧——嚴格來說是,以之前各人的行徑和心理作依據,一齊「推理」落去。而有關方面是絕不介意這類創作(或「推理」)的,因為講到尾,這些臆測根本就是在幫手宣傳推高收視。
5.事隔14年了,早就將同事們的推理結果掉埋一二邊(估中甚麼又估錯甚麼?忘記了),唯一記得的是,《金枝慾孽》在2004那一年,除了是超級話題劇,甚至成為了一個社會現象。
6.結局播出那一天是10月2日。翌日,某份大報A1,竟然就是報道前一夜共有290萬人爭看《金枝》大結局,而且仲專誠找來一些臨床心理學家一些文化評論人,係咁意分析幾句《金枝》受歡迎這件事所揭示的原因、社會問題與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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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瑩與爾淳,既為知己也為敵。
7.由玉瑩入宮開始這便是一場鬥爭,一場深宮女子的鬥爭。有人指出,這場女性鬥爭令身處辦工室的人深感共鳴——每日返工,目的無非是爭取表現(表現不一定指涉具體工作,可以是各方面),博得上司好感,情況就像後宮佳麗三千,只求贏得皇上寵幸……不論是置身嘉慶年間抑或廿一世紀的時空,大家都在湊客(上司老闆只是名稱和身分,其實也不過是客),但這裡有一個本質上的分別:身為現代人,要湊的客可以轉移——因為我們有權轉工甚或轉行,但如妃、玉瑩、爾淳、安茜不能,她們終其一生都只能困在同一個大Office,面對同一個老闆,湊同一個客。
8.然後鬥爭延伸到現實。傳媒冇夾定但又好一致地,預早把視后看成是如妃(鄧萃雯)和玉瑩(黎姿)之爭。好記得,當年我們需要在題目會重點研究這場爭鬥的遠因近因導火線以及可能結果,感覺,就好似研究World War II咁,只是World War II打完九世早成過去式,如妃和玉瑩這場戰爭則是未來式,只能大膽推理(而且不需求證)……
9.因為《金枝慾孽》,從此塵世間多了「宮鬥劇」這種劇集類型(過去的古裝劇照樣有宮廷鬥爭,但鬥爭內容並非故事唯一主線),讓我們Keep住有得旁觀一群深宮女子在封建歷史下怎樣爾虞我詐,唔係你死就係我亡所以最好都係你死。描述歷史的重任不再只由帝王將相等臭男人負責,活在深宮的女子一樣可以成為說故事的主體。
10.但《金枝慾孽》突出了一種後來很多「宮鬥劇」都沒有的無力感:深宮之內,不分男女,盡皆奴才,你的榮辱,由始至終直到永遠都只由那唯一的一個人施予/剝奪。如妃、玉瑩、爾淳、安茜都是不自由的,誰也不比誰高尚,但各有各的無奈與苦衷,她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是高壓環境所引發的心理防禦機制。如果,她們不在深宮,會否是結義金蘭好姊妹?但天下間所有憾事,往往離不開慨嘆「如果」呢兩個字。(有關「如果」的討論,在《天與地》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