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磨擦的第一個回合是貿易戰。特朗普在這個回合的策略是以徵收更多關稅的方式,向中國施壓,希望藉此迫中國簽署一份對美國長遠有利的貿易協議。不過,事情進展並不如特朗普預期中那麼順利。至今,美國已把全部5,500億美元的中國輸美產品都列入增徵關稅範圍;但中國人不為所動,反而是美國已多次把最後3,000億中國輸美產品的關稅分拆,並分階段延後徵收。予世人的感覺是,美國的恐嚇沒有令中國屈服,最後只好自己兜著走。估計中國會等到美國沒有再向中國施壓一段時期之後,才會正式與美國簽約。這樣,中國才可以向世人展示,中國並非因為受不住美國的壓力才向美國讓步的。亦只有這樣,中國與美國討價還價時,才有機會爭取到對中國較為有利的條件。
中國方面之所以採取這樣的策略,是因為中美的糾紛將是一場持久戰,如果在第一回合就向對方示弱,以後就會被美國「食住」,心理上不容易重佔上風。所以即使兵臨城下,亦不能立即締結和約,否則就一定會予人在壓力下屈服的感覺。必須先顯示自己有守城的能力,待敵人久攻不下之後,才與對方簽和約,才能爭取到較好的合約條款。
這套強硬策略,中共在傳統上一直在用。內戰時對國民黨如是;在韓戰與越戰時亦如是;今次面對香港「反送中」運動亦如是。面對反對派的五項訴求,北京就是寸步不讓,看反對派還拿得出甚麼辦法。反對派說會不惜「攬炒」,中共就任由反對派「攬炒」,看看誰的忍痛能力強,誰先自己吃不消。
有人說,香港的年輕人之所以這樣勇武,是因為香港已進入「後物質」時代。即是說,年輕人已不把追求物質上的富裕看成國人生的主要目標,他們會更重視精神與情感上的追求。這包括民主、自由、人權、尊嚴等。為此,他們願意作出更多的犧牲。然而一旦「攬炒」,社會就不得重返「物質」年代。「攬炒」之下,經濟一定走下坡,社會的物質就會開始貧乏,為了生存,只好恢復對物質的追求。如果連工作也找不到,哪有條件講罷工?如果連飯也吃不飽,哪有氣力去勇武。若然加關稅沒法逼中國讓步,「攬炒」亦不可能逼中共讓步。吃苦的只會是香港人自己。
我相信,特朗普現在已意識到,單是靠加關稅是沒法叫中共讓步的了,因為他手上的籌碼已差不多用完了。如果這一刻立即開拓新的戰場,美國的經濟亦不一定承受得起衝擊。美債的孳息率已經倒掛,經濟衰退正在逼近,特朗普若想連任,必須把經濟衰退延後至大選之後。那美國就不宜在現階段開展甚麼金融戰與貨幣戰。唯一還可以搞的是成本較低的外交戰。在Twitter上出出口術,特朗普一向優以為之。不過,為了不想破壞談判氣氛,我相信特朗普在下階段在Twitter上也會收斂一些。因為這次最想談判有成的將是特朗普,因為他手上可用作加關稅的中國商品已經沒有了。再談不出結果,他可如何向美國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