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今年連續兩季出現負增長。 (資料圖片)
事實證明，政見可以降低智商。回首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美國首季經濟出現明顯負增長，第二季相信亦凶多吉少，當時就有財經記者根據連續兩季負增長流行定義，指美國衰退已至。到了2022年，總統換了另一個人，美國連續兩季負增長，同一個記者的口風就出現了180度改變，指現時情況比較特別，衰退言之尚早。政見沖昏頭腦，當然不分左右。政治光譜的另一端，就指美國明顯已步入衰退，指拜登政府的說法是「語言藝術」，更有陰謀論指維基百科偏幫民主黨，阻止大眾修訂有關衰退的內容，與政權合謀將謊言強行說成真理。
撇開政見，衰退到底是甚麼？
其實想深一層，將經濟表現分作「擴張(或正常)」和「衰退」兩種狀態，就如把人分作「靚」和「唔靚」、把餐廳分作「好食」和「唔好食」、把室內氣溫分作「太熱」和「唔算熱」，極端例子雖然不會有爭議(如沒有人認為美國2009年沒有出現過衰退)，但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情況，就難免各花入各眼，多少有主觀武斷成分。
連續兩季負增長這個流行定義，優點是清楚明白，直接看官方數字就可以了，缺點則是太過簡單，經濟明明不太差，亦可被定義為衰退。
因此，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簡稱NBER)這個非官方學術機構，多年來就將衰退定義為a significant decline in economic activity that is spread across the economy and that lasts more than a few months，亦即不止生產總值一個指標跌，而是要經濟活動全面倒退。現時美國經濟的奇怪之處，是雖然已有連續兩季負增長，但消費仍持續上升(尤其是飲食行業等受限已久的服務)，就業市場亦未見明顯轉向，跟NBER的定義頗有距離。這個盛衰分期頗有公信力，學內奉為圭臬，學外亦被視作半官方指標，但亦有其主觀成分：如何才算全面，以及衰退何時開始、結束，皆是由8個著名經濟學者組成的委員會決定，沒有客觀列明的準則，只有憑經驗學識的判斷。
無論是連續兩季的流行定義，還是NBER之類較全面的考慮，以經濟活動倒退定義衰退，都面對一個不易解決的技術問題。由於這一點比較深，我試用簡單的例子闡釋：國家A發達已久，人口和生產力增長偏低，正常的經濟增長近乎零；國家B則是新興國家，正常的經濟增長為10%。由於國家A總是在零的附近徘徊，「無辜地」步入衰退的機會也就較高，而國家B的經濟增長或其他指標就算暴跌至零點零零零一，由於仍是正數，所以也不算衰退！
作者為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美國維珍尼亞理工大學經濟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