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笑，世界更不妙

笑一笑，世界未必更美妙，反而隨時更不妙，以致要say sorry。

1) 除非你在笑自己，又或是笑一個自然現象，否則，但凡「講笑」都必然有個對象，並注定或多或少冒犯了對方。米蘭昆德拉《玩笑》裡的主角，就因為一個玩笑，承受劫難。

2) 在那個未醒覺的年代，很多電影的笑料都很好笑，但亦都好離譜。一個我經常舉的例子：《整蠱專家》車文晶和Banana在餐廳的一場戲——那一刻，車文杰和程樂兒去了餐廳外買衫，留下Banana獨對車文晶，車文晶突然佯裝自己是愛滋病患者，嚇怕Banana，並說了一句對白，一句有關愛滋病和同性戀因果關係的對白——我本來想照寫出來，但思考了好一會，還是不寫出來比較好，以免有人不知就裡，以為我在歧視別人，以為我在笑別人。

3) 但車文晶這句對白，在當年，1991年，的而且確令全場觀眾大笑狂笑，總之，舉目所見，沒有一個人能夠忍住不笑，當中自然包括我，和幾名同學。

4) 換了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讓我再看一次這場戲，再聽一次這句對白，我不會笑，甚至不會令別人以為我在忍笑——忍得笑，亦即表示心底裡其實好想笑。總之，我一定不會笑，而只會一臉木然。

5) 因為時代進步了，世人思想進步了。過去一些能夠被取笑的人和事，到了現在，已經不容許你再笑，你還在笑？你還稱得上是人嗎？

6) 所以笑片，隨著時代進步，隨著人類不斷醒覺，只會愈來愈難寫，愈來愈不好笑——當然，我絕對不是在懷緬過去那個任何人都可以用來取笑的舊時代，更加沒有明示暗示過去那種肆無忌憚所隱含的惡趣味，總之，現在的我，懂得管理自己的笑，知道甚麼時候可以笑，甚麼時候不應該笑——留意，不是應該忍笑，而是不應該笑。

7) 因為忍笑，隱含了可笑的意味，而特登搵一段黎明唱歌走音陳年舊片測試忍笑能耐，其實好張揚地暗示一個事實：黎明唱歌走音就是好笑，好笑到你應該去笑，而偏偏你能夠忍得住不去笑，就證明你在忍笑方面，有一點功力，佩服。

8) 記憶中當年的我並沒有忍笑——黎明唱歌走音那一幕，我是看電視直播的，聽見他走音，少不更事的我，立即笑；當聽到他再走一次音，再笑。第二日返學，上堂時，連班主任都專登提起，結果師生一齊大笑——奇怪是，班上有幾個女同學都是黎明fans，但估不到，她們都在笑——她們不覺得我們在冒犯她們偶像之餘，更加主動參與，主動去笑，主動去冒犯。當然，這只是發生在一間中學裡的個別特殊例子，不代表甚麼，而只代表我們這群師生打成一片地不識好歹，冒犯Leon。

9) 當你選擇要去笑一個人，就注定會冒犯人，要承擔冒犯的代價——你不要試圖解釋只在笑事情本身，事情，是人為的，並不是自然現象，你不會笑一場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但不排除會笑被這場滂沱大雨淋到濕透的人。

10) 從今以後，不要忍笑，學習不笑，乾脆不去笑，忘記笑，做個嚴肅有禮的人，就不怕冒犯別人，更不用向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