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巴黎》沙滾滾但彼此珍重過

「浪蕩裡我跟你一個」是達明一派〈皇后大盜〉的一句歌詞，正好描寫《德州，巴黎》中的Travis跟Jane曾經愛得義無反顧、愛得死去活來，比《戲夢巴黎》Matthew跟Isabelle的共震更溫柔、比《巴黎最後探戈》的佔有慾更狂妄，而這一切並非來自巧合。黃耀明很早便喜歡引用德國電影大師Wim Wenders作品，從影像風格、配樂甚至電影名稱，像〈皇后大盜〉受 Wim Wenders公路電影《公路之王》啟發，後來《King of the Road》甚至成為其獨自推出的專輯名字。一代人影響一代人，最近電影40周年在百老匯電影中心上映4K修復版，又有多少人入場被Travis跟Jane始於暴烈終於黯然的一段轟烈愛情所動容？
 

Travis的失憶與孤獨源於對愛情的深刻理解，他愛Jane愛到不想有一刻分離而辭職，後來又意識到所謂愛其實是需要讓對方活得好過得寫意，因此又決定重返工作。隨著時間推移，Travis的愛情被佔有慾佔據，他不斷懷疑對方的忠誠，甚至用鎖鏈物理性地將愛情綑綁，以解決自己過份焦慮。最終，Travis的佔有慾吞噬了他，愛情演變成仇恨，越愛就越恨，最後甚至傷害到曾經信誓旦旦要好好愛惜保護的人，他更驚訝為何自己傷害這個「愛人」時自己一點痛感都沒有，這才驚覺愛情已令自己連同理心都失去……千迴百轉，Travis被愛泯滅人性，他已不知「愛」為何物。這一場愛情循環好比人經歷生老病死，Travis花了四年拒絕和人交流，幾經辛苦終於走出這場愛情劫難。

想起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男主角渡邊也有過一段失去和迷茫的歲月。Travis和渡邊雖然回到了現實，但他們內心都經歷了傷痕累累的變化，復元後的他們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因此，Travis最後拒絕再見Jane，此刻的Travis跟Jane不再是相隔德州與巴黎那麼遠，而是走向一個不再有任何交接的平衡線，而這是Travis走過愛情劫難的最緋選擇。這個世界不可能一直有回頭路，一如王家衛電影所言：「只有眼前路 沒有身後身」。
 

在普遍人裡尋找傳奇

電影中的Jane近乎完美，而這種完美很大程度是從男性角度出發。跟Travis分手後於色情場所工作，Travis來找她，二人隔著一塊有色玻璃鏡，是只能單向地看清的不平等環境。Jane單憑聲音認不出Travis，Travis卻從頭到腳窺視著她，她的言行舉止一舉一動都看在眼內，Jane甚至因工作需要準備向「客人」脫去衣服，Travis喝停了她是基於對她存著厚愛，不忍卒睹她淪落……但事實是在二人分手後Jane一直以此為生計，她如今的境地正是Travis一手造成。你可以不潔身自愛一心尋死但並不代表另一半在脫離關係後同樣要自殘，而Jane的完美是風塵數載氣質依然而且保留初心，當她得知鏡前正是消失四年的Travis，立即如缺堤般哭訴著這四年對他的愛與思念。

不管這種即使受盡劫難依然期盼著浪子有日回頭依然憧憬愛情的女生在現實中是否存在，但起碼在這個故事中，Jane的初心成全了這段傳奇，將本來一個本來稀巴爛的愛情故事升格為傳奇，一個「在普遍人裡尋找傳奇」的傳奇（最近引張愛玲要比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