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David Zwirner出資拍的宣傳片吧!」看罷電影,同場一個藝術家跟我說道。我笑,David Zwirner是草間在國際藝術市場上的代表畫廊。因為近年多了Artist的傳記式紀錄片,到了《點止草間彌生》(Infinity, 2018)尾段盡說好話,又多次提及藝術家現在的身價,總給人投資建議的感覺。2016年上映的《The Beatles:走過披頭歲月》就是類近片種,它讓年輕一輩,只知藝術家名字而不知其生平,成名經過,重新認識這經典樂隊,拍法有點像近年臉書好流行「Do You Know」(你知道嗎)系列。電影策劃的背後有甚麼投資人,我們都不大清楚。雖然這麼說,我可不是說以上兩齣紀錄片不值得欣賞,它們直接訪問藝術家,及當年他們識於微時的朋友,又挖掘出大量寶藏式的檔案、珍貴片段,有相當的可觀性。
別看草間畫作五彩繽紛,她一生淒苦,在紀錄片中一句「若非為了藝術,我一早就自殺了。」確是事實,看這影片前,也許你已得知她長期居住在精神病院內(工作室就在病院旁,每次步行5分鐘)。但你未必知道,早年她繪畫,想當畫家,但父母不斷想她早婚,嫁給有錢人。她固執,及後到了美國發展,因為是女性又因為國族問題,即使影響力漸漸發揮,卻一直被忽視。到美國二十年後,她回到日本,卻被日本傳媒惡意對待,雖然現在名成利就,但半生都非常淒慘,並不如意。
多次被抄襲
「每次繪畫波點,我就有一陣莫名感動。」她的感動,本來只有很小部份人能夠理解。她患有神經性視聽障礙,看事物與眾不同。除了波點,她又以網畫聞名,但其實網畫,不過是波點的相反,她拿起筆一圈圈的繪畫,留下中間的波點。草間患有精神疾病,行為及視覺上有偏執,源於小時候無意間看到父母性交。自此她對性有了莫名恐懼,後來交了男友,大家也對性避而不談。
她偏執,也十分固執。十多歲時天天在家中繪畫水彩,後來得知美國女畫家(墨西哥裔)Georgia O’Keeffe,她冒昧寫了封信,夾雜自己的畫作,越洋寄給O’Keeffe,請求她指引方向。奇蹟發生了,O’Keeffe不單回信,還鼓勵她到美國發展。五十年代的美日關係有點緊張,外匯管制嚴密,草間將日圓縫了在和服之內,將在日本畫好的幾千張水彩一併燒掉,誓要在美國闖出名堂。她有信心,自己一定會成功。
但事實並非如此,初到美國的她生活艱苦,常到畫廊自薦,成功率不高。偶爾有人會替她買一兩張作品。她想法前衛進取,威尼斯雙年展沒有邀請她,她自己找廠方訂造金屬球,放在場館前自個的展出起來,兼賣2美元一個,她又穿上奇裝異服,在作品前擺好姿勢,吸引了大量傳媒注意。草間又因為對性的恐懼,變成了常以性為題材,打造成全張都是由陽具組成的「陽具沙發」,這些行徑都很吸引眼球,但藝術界還是覺得她不夠格。其實早在美國的那二十年,就有藝術家偷過她的概念,當中包括了Soft Scupture(軟雕塑,以布縫)、鏡房(Mirror Room),以及以海報貼滿房間,再在房間放上藝術品,其中抄襲之一,更是鼎鼎大名的Andy Warhol,結果以上的男性藝術家的抄襲作都大獲好評,她卻完全被無視,那一刻她心碎得幾乎想自殺。
草間後來怎麼被重新評估,又是另一段傳奇,在這裡賣個關子。喜歡一個藝術家,消費一個藝術家,我們該對他的生命有何程度的理解,才是影片給我們深思探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