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我一場波都冇睇,但你不用把我視為異類。
如果塵世間其中一種人類劃分法是「睇波&不睇波」,我只是咁啱地屬於「不睇波」那個分類,但除了不睇波,我跟那群「睇波」的(正常人)一樣,也會食飯屙屎瞓覺。
不睇波,不代表我不愛波——嚴格來說是踢波。
我愛踢波,但已經是小學時的事。
因為《足球小將》。播《足球小將》時,我剛剛由鑽石山大磡村的House搬入沙田的Building。就像當年其他新市鎮屋邨,我住的那條邨即使OK細,依然豪爽地預留了不少土地作為波地,讓邨裡的寂寞細路發洩過剩的精力(是的,在屋邨長大其實有一種旁人不能明白的寂寥)。
成世人第一次踢真波,就是在我住嗰條邨的一笪非正式波地——那笪地其實是專讓人打羽毛波(註:太愛波,自小就慣了用「波」作為「球」的代名詞),但重點是:只要有個真波喺手(嚴格來說是喺腳),我們四個細路,就可以分成兩隊,立即開波。
那一天,我終於嘗試了單刀入波的完美滋味(畢竟Mark我的,由始至終只有隔籬屋張太個仔)。
那個黃金入波,不致於令我好似戴志偉般將Football視為朋友,但的確令我愛上踢波。
愛踢,自然成日想踢,問題是屋企冇真波俾我踢(當日踢的那個波是張太個仔的),無窮踢波慾望卻迫使我想到:將用剩的功課簿一頁頁撕出來,整成一個紙波。
這紙波,成為了我在屋企的練波良伴,多得它給我勇氣,我得以在屋企那長形客廳(其實就只有一個客廳,沒有甚麼飯廳房間)練習帶波、射波,而紙波更有一個連真波都沒有的優點:踢真波時最忌踩波車拗柴,但紙波,就算踩波車,也只會踩扁個波。
但有時難免發生意外:將個紙波一嘢射入地主公公個神位裡……
好記得某一天,張太個仔突然拎住一張單張,一張小小足球員訓練招募的宣傳單張。
而活動舉辦地點正是:曾大屋笪波地。如果一個棒球員的Dream是昂然進入甲子園,那麼,對於當年那個愛波的我,我的Dream肯定是在曾大屋個真波地踢番場波。事實是,我住的屋邨咁啱毗鄰曾大屋(我一度認為這是宿命、或上天給我的暗示式啟示),每次路過,難免幻想自己在場內逢人過人見波射波。
但最後,忘記了是甚麼原因,沒有報名。Football夢碎。我由波不離腳的人,變成冇再掂波甚至唔睇波的人——被睇波者視為不正常的「波之絕緣體」。
四年一度世界波令我忽爾回想,屋邨的童年,原來就是這麼不可思議和搞笑。幾個細路,因為一個波,既可以締造友誼,也可以搞到初則口角繼而動武……但大部分時間,大家踎在同一條屋邨同一笪波地,無憂無慮地,構建一個只屬於自己的體育世界,想像自己成為戴志偉或小志強(但冇人會幻想做良仔)——Even個底蘊是一片無邊的寂寥。
但今時今日經過屋邨,都唔多見有類似的體育世界。或許香港需要的只是睇波的場地,而不是踢波的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