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預期中美貿易談判應可以順利取得協議的,因為經過第一輪的交鋒之後,雙方都已清楚對方的實力與決心,有條件重新劃定「邊界」與勢力範圍,重新分配互相之間的利益。
談判可以開始的主要原因是首回合的交鋒勝負已有結果。如果是勢均力敵,那就只好繼續打下去,不會有一方願意讓步,那談也談不出結果。
無論中方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在首回合的交鋒中,中方是處於下風的。因為從己方透露出來的談判內容來看,作出讓步的主要是中方,而美方承諾的主要是不再施壓。即美方只需要停火,而中方卻需付出額外的代價。
這場貿易戰是美方挑起的,目的當然是向中方施壓,以爭取對自己更為有利的條件。中方的回應是,貿易戰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最好不要打;但若果美方咄咄逼人,中方亦不怕打,一定會還擊,要美方也得付出代價。
總的而言,美國是主動出擊的一方,中國是被動回應的一方。美方求勝,以贏取戰利品;中方求和,以減少交戰帶來的損失。中方反擊的目的,是要美方知道,以今天中國的實力,美方沒有能力一次過把中國殲滅。戰爭拖延下去,美國一樣不會好過,為何不談判,先收取了戰利品之後再算。
此之所以,我認為現時休戰,展開談判對雙方都有好處。在這一刻,大家都應該是希望談判有成的,而不想就此把談判打倒的。
現在出現的是談判過程中必然會出現的曲折,因為雙方都想爭取更多的對己方有利的條件,不作這方面的努力,雙方都沒法向國民交代。最常見的,可以展示自己有努力爭取的方法,是「縮沙」與「反價」。
我們做地產經紀的,每日都在為樓宇買賣進行談判,一方「縮沙」,另一方「反價」的情況無日無之。所謂「縮沙」,就是想收回談判過程中曾經答應過的交易條件。所以「反價」,就是在談判的尾聲,突然提出一個比最初開價還要高的價錢。地產交易涉及的利益遠不如貿易談判。在地產交易過程中會出現的曲折,亦一定會在貿易談判中出現。作為代表國家與人民去與別國談判的官員,亦一定會使用「縮沙」與「反價」的方式,設法移動對方的底線。
這是談判已接近尾聲的訊號。美國海關人員已接到指示,要在五月十日開始對2000億美元的中國進口商徵收25%關稅,顯示美國已劃下死線,中國必須在這個日子之前,全面接受美國開出的條件,否則就得準備重新再戰。
屆時戰線會拉得更長,且曠時更久,雙方的損失都會更大。
中國雖然說不會在美方威逼下進行談判,劉鶴還是起行赴美談判,顯示中方是想談判有成的。那就必須作出更多的讓步;但美國必須明白,中國只會在經濟上作出讓步,而不會在政治上接受美國的干預。否則就會出現上次特金會那樣的惡果。美國若不想重蹈覆轍,就得知所行止,並為中國領導人留點面子,好讓他們向人民有點交代,否則只會前功盡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