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馬路,曾經有上千人舉傘抗命,或並肩而坐、吶喊高歌,或負傷相助、聲討不義。那裡曾經有滿目琳琅的平民藝術,記下一個個微小而雋永的盼願,許諾在集體之間。那裡曾經有晝夜同眠的七色帳篷、平地而嵌的自修室,一張張稚嫩的臉,化作一個時代的群像。我不在場,固然體會不到人散曲未終、大志尚未竟的難過。但看到那些抗命的痕跡、理想的憑藉,在一夜間就被徹底洗刷不復見,我想起那張紀念六四的影像,經典的取鏡角度、空無一人的長安大街,註腳是「如果你知道這張照片少了甚麼,你記得。」留白更勝直露,無聲凝形見影,假如有一張空無一人的夏愨道、或是了無痕跡的連儂牆,大概我們也會記得,這裡曾經見證過的無畏、堅定與真誠,並且相信,只要不負時代,歷史會為我們記下這一切,哪怕有天教科書盡是謊言。
身邊的友人都問,下一步該如何走?大家說年輕人應組織起來,以重奪議會力量為目標;有些人說撤退是暫緩之計,趁稍息之際思索當前的政改戰場;有素未謀面的朋友跟我交換明信片,告訴我佔領七十多天如何讓她更堅定實現當記者的理想;曾在佔領期間下班走到街頭當醫護義工的中學同學重返規律的生活日常,但縱或世事更迭,那個街頭卻永遠如一,銘刻了在前線為人民服務、見證同伴被警暴欺凌的憤慨,還有對改變終臨的信心。
在新聞看到學生領袖們總會不期然的懷舊。那年我們遊行反功能組別、聲援被捕同伴、參與五區變相公投,聲勢萬萬比不上今天,沮喪落寞的時刻,不比鬥志激昂的時候少。自忖在時代裡一盡能及之事,便知所進退,然後追尋自己志向,為自己負責之餘,在有限位置關懷社群、感念世界的大同與差異。每次遺憾未能身在佔領區之時,就想一想當時,想及初衷,由此釋懷。周五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