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個夜晚像一片飄零的落葉。
我獨自來到金鐘一相熟的酒吧,這個地方依舊播放著熟悉又慵懶的音樂。我坐到吧台前,隨意點了杯飲料,呷了一口,舒緩近來長期繃緊的神經。
我放下酒杯,眼角瞥到遠處吧台的另一方挨坐著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子,一頭漂得閃光的銀色長髮,皮膚白得透光,淡薄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倍添神秘。我召了調酒那個年輕人過來,問這個女子喝的是甚麼?
「她喝的是牛奶。」 牛奶?為甚麼是牛奶?我愕然,好奇心蜂擁而來,我藉自己微醺的醉意,走上前。她看我的眼神冰冷且帶點厭惡,我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個登徒浪子。想到此,我酒醒了半分,清清喉嚨,問這個女子為何在這個地方喝牛奶。
她頓了頓,恍似被問了個意想不到的問題,然後神情凄惘,說自己曾經是個很愛夜蒲的女子,尤好杯中物。直至認識純潔的他,他倆走在一起。男孩不贊同她流連在這等地方,討厭她喝酒,說如果要待在這等地方,就要喝牛奶。她一直當男孩的話是耳邊風,也為此爭吵了無數次。直至有日那個男孩因突如其來的心臟病死了。 自那天起,女孩和自己說不再喝酒了。我安靜地待在她身旁,看著那還在冒煙的牛奶,和她說了聲抱歉,她搖搖頭,擦拭眼角的淚痕,說感謝我的聆聽,然後打算請我喝杯酒。我本想拒絕,但她堅持,表示今晚是她最後一夜出沒這樣的地方,彼此見到算是有緣,接著她翩然離席,在金鐘那無盡的霓虹燈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