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故事固然難寫,但比較起寫一個聖人的故事卻是容易得多了。一個極端是聖人,另一個則是魔鬼。你看,已經是魔鬼了,那還有甚麼好寫呢?
一個人可否既是聖人又是魔鬼呢?可以,多的是,孔子便是一個例子。
五四運動不是提出要「打倒孔家店」嗎?
到了文化大革命不是有「批林批孔」嗎?林是指林彪,當年毛澤東的指定接班人,孔則當然是孔子了。我記得當年給林彪的罪名,包括他在日記中寫了「克己復禮」四個字,孔子的復禮是指回復周禮。
有一個劇本寫來就是批孔的。記得劇本中有關孔子一角的舞台指示是這樣寫的:(孔子用極其陰毒的眼神望著對方。)
如果我是當年演孔子的演員,那最難演的就是怎樣令觀眾看到我的眼神「極其陰毒」呢?
今天看來是黑色笑話,但在當年,有人舉報你的眼不夠陰毒的話,你的下場必定是極其淒慘的,因為你「反黨」。
孔子他老人家一定不會想到二千多年後自己還是那麼「忙碌」的。歷史是千層糕,人物是麵粉糰;政治在玩弄歷史,古今如是。
劇場不是歷史,而是想像的世界。觀眾看戲是一種精神上的度假。
所以我們不打算給大家一望孔子的神像。
這是一個會肚餓的老師,而他跟弟子快要餓死了。老師的名字是孔子。
古天農,中英劇團藝術總監, 舞台劇《孔子63》編審。
(本欄每月刊登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