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報壇的「二十八史」

近日新讀的一本書是《數風流人物——香港報人口述歷史》，裡面記載了逾半個世紀以來多個報業故事，28位資深報人現身說法，披露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資料，是很珍貴的報業歷史。

這28位前輩(其中幾位是同輩)都是認識的，大多數是報壇叱咤一時的風雲人物。這本書由香港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系主任梁天偉教授和黃仲鳴博士花了幾年時間策劃，由訪問至成書，已有6位前輩駕鶴西去。黃仲鳴說，這個口述歷史本來也訪問了前《新晚報》總編輯羅孚的，但錄影後的資料竟遺失了，擬補錄時，羅孚已去世，是最大的遺憾。

28位受訪者，分別來自左派、右派和中立的報紙，有報社老闆、社長、總編輯、督印人、總經理等。他們28人所講的報壇歷史，有些在業內流傳已久，但由受訪者直接公開說出來尚屬首次。舉例說，《大公報》前總編輯楊祖坤接受梁天偉訪問時透露，五十年代《大公報》出了一個外國間諜，六十年代《文匯報》出了一個台灣間諜。《大公報》那個叫周榆瑞，後來他寫了本書，叫《徬徨與抉擇》，點名批評《大公報》社長費彝民。周榆瑞最後終老英國。楊祖坤說，另一個「間諜」是《文匯報》港聞課主任劉粵生，他嗜酒又好打牌，結果有一天打完牌後便人間蒸發。楊說，劉是身份被揭穿了才坐船逃到台灣。

這幾天，我重溫了周榆瑞的《徬徨與抉擇》，他在書中聲稱1952年被費彝民以周恩來總理召見為藉口，把他騙上大陸，結果被指是間諜遭秘密關押了4年，要他供出相識的英美記者和外交官。周榆瑞經過洗腦式「再教育」後獲釋，回到香港依然「在愛國與自由之間徬徨」，最後出走英國，1963他用英文寫了《A Man Must Choose》，後來翻譯成《徬徨與抉擇》。

劉粵生出走的事件更富傳奇性，他是在1966年11月5日在香港與右派報紙姓蕭朋友吃飯後便無影無蹤，直至11月10日在台北獲時任國防部長蔣經國接見後，劉粵生「投奔自由」的消息才正式曝光。劉粵生聲稱是11月5日晚上由兩人陪同在油麻地乘小艇登上維港一艘貨輪，7日早上駛往台灣，晚上抵達高雄。香港右派報章把劉粵生的新聞熱炒了幾天，《工商日報》11月12日更發表社論，形容劉粵生投奔台灣，是對「國父中山先生誕辰的獻禮」，比周榆瑞出走英國更為震撼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