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創作人有能力，帶來強大的社會改變。」這句話，出自獲《時代》雜誌譽為「印度良心」的寶萊塢(Bollywood)巨星阿米爾汗(Aamir Khan)，絕非虛話。阿米爾汗的作品，經常會滲進社會議題，既有批判也有倡議，總流露著對弱勢社群的關懷。由他監製兼主演的新片《打死不離歌星夢》(Secret Superstar)，正是關注印度男尊女卑的不平等問題，一路走來，從拍電影到製作時事節目，近年他更推動以實際行動帶來改變。
文：許惠敏
圖：陳奕釗、莊振邦
場地：香港洲際酒店
電影以汽水泡比喻有才華的年輕人，阿米爾汗認為不需要給年輕人太多忠告，應該多讓他們自由發揮。
母親造就今日的我
首次訪港，有「印度劉華」之稱的阿米爾汗，馬不停蹄巡迴宣傳，與「真劉華」參加首映兼謝票、擔任「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嘉賓、與謝安琪出席香港大學的教育講座，還有接受傳媒車輪式訪問。來到第二天，這位印度紅星與17歲的新星薩伊拉華森(Zaira Wasim)接受本報專訪時，仍保持一貫專業態度，毫無架子，當談到《歌星夢》歌頌母愛的信息時，他與薩伊拉華森不約而同表示，對母親為子女所作的犧牲大表感激，薩伊拉華森自言，跟《歌星夢》的女主角欣兒有點相似，以往都不太懂欣賞母親的無私付出，在拍攝與觀影過程中，令她更深體會母親為孩子所作的犧牲，「當我拍攝《打死不離三父女》和《歌星夢》時，母親逗留在片場，做我的陪伴者，這使我和她的聯繫變得更強。」53歲的阿米爾汗則表示，母親對其人生有著重大的影響力，「媽媽的個性很美好、敏感，又為他人設想，也很關顧別人，她教我很多事情，造就今天的我。」從阿米爾汗的作品中，不難發現一顆敏感於周遭人事的心，至於如何保持熱情，透過電影為弱勢發聲？他毫不猶豫答道：「我成長於拍攝電影的家庭。」他笑言，在自己還未懂甚麼是電影時，不時會有編劇、導演來家裡與父親傾劇本和讀對白，「記得我6、7歲時，總愛靜靜坐在一角聽他們說故事。」那時，他便首次以童星身份參演叔父的電影。
甚麼人拍甚麼戲
自從2011年，阿米爾汗憑批判填鴨式教育制度的《打死不離三兄弟》打入香港電影市場，近年幾齣作品都觸及較爭議性的社會議題，《來自星星的PK》諷刺宗教迷信、玩摔跤的《打死不離三父女》和上映中的《打死不離歌星夢》都以男女不平等為題材，對於近年多製作帶有社會意識的作品，他回應說：「我製作的電影，源於我是甚麼人，便會被某類型的故事所吸引。」在港大的「Searching for Equality and Our Secret Superstars(尋求平權和我們的隱世巨星)」講座中，他勉勵學生要追隨自己的心作決定，這也是他多年來接拍電影的重要考慮，「事實上，我不是先考慮社會議題，而是看故事本身的力量，它的戲劇性、如何刺激和觸摸我這類人的心靈，我喜歡或想拍的故事，不一定帶有社會信息，當然，有信息的故事會更好。」說回他監製兼主演的《歌星夢》，創作靈感乃是源於阿米爾汗製作和主持的《真相訪談》(Satyamev Jayate)，節目以訪談形式進行，揭露印度社會一直被視而不見的墮胎、兒童性侵犯、家庭暴力等問題。這些令人心碎的苦難故事，啟發他與編導艾維卓登透過電影為受壓迫的婦女發聲。
阿米爾汗與謝安琪出席港大的教育講座，分享初入行時拍爛片的沮喪經驗，勉勵年輕人追隨自己的心，不要輕易妥協。
改變是過程
上述的訪談節目在印度產生極大迴響，吸引逾5億人次觀看，其中有關非法墮胎的調查報道，更促使政府認真回應，令國會通過保護兒童法案。節目播出一年後，阿米爾汗被《時代》雜誌稱為「改變國家的演員」，獲選為2013年全球百大影響力人物。作為著名創作人，他深信作品能帶來社會的改變，「不只是總劇、演員、導演，還有畫家和音樂人等，他們都能夠透過自己的創作，觸摸人心，對觀眾產生深遠影響。」好的作品會啟發思考，增加大眾對社會議題的認知，已埋下改變的種子，他眼神堅定地說：「我認為創作人有能力帶來強大的社會改變，就是透過他們的創作、故事及角色，激動人心，為人們帶來希望，他們能修建社會的結構性弊端，我相信。」話說回來，正如他在港大講座的分享，提到改變是一個過程，他深信名人的影響力並不局限於演藝作品，2016年他與太太Kiran Rao成立Panni Foundation基金，推動以實際行動改變社會，本月初，他在社交網站上載了一段短片，期望能喚起社會關注，提供技術或知識上的支援，改善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土地嚴重乾旱的問題。
回應批評
創作，有時很弔詭，即使懷有良好意願，當觸及敏感話題，難免會帶來爭議或狠批。2014年的《來自星星的PK》因宗教議題，在印度曾引起極大爭議；去年的《打死不離三父女》以女摔跤手之煉成的故事，倡議男女平等，卻被批評是假女權真父權，他氣定神閒地回應：「我完全同意這準確的觀察。」他形容自己在《三父女》的角色是很支配型的父親，他不諱言，「父親強迫女兒實現自己的夢想，這點我絕不同意，孩子應該有自己的夢想，而父母只需給予適當指引。」然而，劇本是基於真人真事改編，創作總不能完全違背原著，縱有美中不足，阿米爾汗認為，此戲在男女平等的觀念上，仍算踏出了一大步，目前的印度社會，父親只將期望放上兒子身上，戲裡的父親卻會培育和寄望具天份的女兒成功，「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就是不分性別，要平等對待孩子。」至於現正上映的《歌星夢》，則是藉一個少女的追夢故事，呈現一對母女如何擺脫家暴，踏出命運自決的一步，全片以女性角色作主導，且能夠做到雅俗共賞，整體較前作更上層樓。
享受團隊交流
《歌星夢》是薩伊拉華森的第二套作品，是繼《三父女》之後再度與阿米爾汗合作，從這位發掘她入行的伯樂身上，薩伊拉華森獲益良多，「他是一個相信努力工作的人，他教我知道沒有最好的，通常還可以更好，每次都要盡力嘗試做得更好。」她直言，沒想過要學完摔跤再學結他，縱然過程是費盡心力，但有機會演繹他者的人生，實是難能可貴的經驗；此外，她最享受是著重團隊合作的拍戲過程，特別慶幸能與優秀的電影人合作，彼此交換意見，「阿米爾汗教我很多演戲的事情，例如怎樣演繹唱歌這回事，能夠與出色的演員合作，能讓自己有更佳的發揮，因為演戲不單是完成工件，更需要表達情緒的反應。」坐在旁邊的阿米爾汗點頭和應，他認為薩伊拉華森的演戲天份，在於演得自如，能夠給予自然的反應，「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是她的導師，兩個人合作，最重要是互相交流，彼此學習。」曾多次奪得影帝殊榮的阿米爾汗，仍能保持謙虛好學的心，兩天訪港的活動，表現親民，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也許，這正是其作品貼地感人的緣由。
阿米爾汗拍片呼籲關注印度農村土地乾旱的問題，以實際行動帶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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