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訪問過許冠文一次,那時,他在宣傳棟篤笑表演,已有一段時間沒有為電影自編自導自演。他說,正在籌備中,希望在有生之年拍多一套石破天驚的喜劇,只是,未想到喜劇有甚麼新出路。
承諾暫時還未兌現。這些年來,試過憑《一路順風》提名金馬獎最佳男主角,試過憑《風再起時》獲取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也不是喜劇。至少,不是《半斤八兩》、《摩登保鑣》、《雞同鴨講》那樣的喜劇。直到最近的《破.地獄》,許冠文形容為新派喜劇。
所謂新派喜劇,大概是指在觀影過程中未必會瘋狂大笑,但觀影之後,或者會得到某些慰藉與釋放。《破.地獄》由許冠文跟黃子華兩位喜劇大師合作主演,導演陳茂賢曾經拍過兩集《不日成婚》,明明像喜劇的夢幻組合,結果比較容易令觀眾看到落淚。
或者,喜劇實在太難拍得好。要創作出比荒旦世界更好笑的笑話,本來就不容易。例如,你有信心自己搞笑得過湯文亮博士?何況,按照黃子華接受訪問的透露,就算給你想出天大笑話,在今時今日,要說出來,也可能需要天大勇氣冒上天大風險,也難怪《破.地獄》是比較沉重地談論生死。至少安全。
也不只是香港獨有的情況,看看荷李活,以前還有像占基利一類專拍喜劇的演員,現在也近乎絕種。今年,不計動畫,最賣座的喜劇,是《怪誕家族Beetlejuice》,與其說它賣笑料,不如說它賣懷舊,跟《死侍與狼人》、《重案夢幻重組再重組》一樣。反正新一代年輕人據說不太有動力入戲院,如果許冠文跟黃子華真有興趣合作一套喜劇,可能真要考慮一下邀請黎明回歸拍一拍《神算2》。
導演上一套《不日成婚》,以大男孩作為主角,那一班看見曼聯球迷男朋友跟利物浦球迷女朋友互相嘲諷的情節而眉飛色舞的觀眾,看《破.地獄》,不知會否同樣產生共鳴。如果沒有,也真是他們的福氣。不過,正如電影入面說到:生人也需要破地獄。活在現實世界,應該不是太多人有類似的福氣。
不是嗎?就算未老到身患重病要人照顧,甚至未活到一個需要面對至親離世的年紀,還很幸運,任何時候也不用為生活奔波,不知貧窮為何物,但總會有不懂得如何跟家人相處的時刻。尤其在移民潮下,更多矛盾容易出現。
在《破.地獄》,由生到死,不同層面的問題也談論到。對我來說,最感同身受,是衛詩雅的爸爸許冠文,中風,行動不便,一直受父親照顧的兄長,即朱栢康,一句話為了子女前途著想,要移民澳洲,便把父親放手不理,由得妹妹一力承擔重責。是非常自私,他也願意承認,又如何?可能因為我一向喜歡衛詩雅,看到她由憤怒到失望到無奈到理解到接受,好像自己也被打了重拳一樣內傷。電影有好多哭點,這場戲,我哭得最慘。
難得電影也不是弄哭觀眾便不負責任拍拍屁股離場。它有它的答案。簡單一句,是掛念舊情也不代表能夠為所欲為,總要學懂跟前事切割,雙方才可以繼續向前行。艱難地生存好,投胎輪迴也好,能夠有機會在世上等待死亡過,已經有賺。這種體會,不知小朋友們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