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偽證者》(Denial)由一塊黑板開始。
大學教授Deborah E. Lipstadt(麗素慧絲飾)跟學生講述二戰歷史,她說:「如果有天,有人跟你說,納粹沒有在二戰屠殺過猶太人,你會怎樣跟他說?」換到另一場景,在一個較大的講堂,她說到一半,問在座學生有沒有問題時,突然有個男人發難,說她一直在宣揚德國人屠殺猶太人的歷史,其實這是不存在的。男人叫David Irving,也教歷史,他出版過書本,反駁希特拉指令納粹,以毒氣室殺害猶太人之說。這時他發起火來,說Deborah的書傷害了自己,這是誹謗,他大嚷著,叫學生隨便過來跟他取書,他可免費大贈送,課堂上亂成一團。
若有人突然指責歷史老師教學生有南京大屠殺,但那是不存在的(有日本人正宣揚這套),或有人指責通識老師講解六四,那根本是沒死過人的(也有人在宣揚這套)。George Orwell不是一早說過:誰控制了過去,就能控制未來?總有人想竄改歷史,只是沒有想過有人這麼大剌剌的,而且,David Irving之後將Deborah告到法庭去,這是九十年代的歷史。
真人真事改編
《時》片改編自真人真事,取材自Deborah備受讚賞的好書《History on Trial:My Day in Court with a Holocaust Denier》(我在庭上與屠殺偽證者的日子),故事背景發生在九十年代的英國,Deborah卻來自美國。當法庭戲正準備開始,我們知道,美國法在誹謗上,控方要提出證據,但英國相反,要由辯方提出證據,這等於說,Deborah要陣列自己的教導是如何正確才能免罪。而要證明自己正確,等於要去證明這段半世紀前的慘痛歷史,真正發生過。她是猶太裔人,又是歷史系教授,這一仗,她恍如肩負全部猶太人的重任,法律程序繁複,文件又多,本來義務的律師團說,你最好去找找捐款。全球有權有勢的猶太人,數量龐大,但她希望小額眾籌(當年未有網上眾籌),不取一名獨立捐款者。這在英國反應欠佳,但在美國卻十分熱烈,捐款者包括也是猶太裔大導史提芬史匹堡。
星級編劇
《時》片由老牌英國導演麥克積遜(Mick Jackson)執導,編劇是星級的大衛夏利(他寫過《讀愛》,英國國家劇院《Skylight》,即是去年被改編成黃子華主演的舞台劇《前度》)。它根據歷史改編,針鋒相對的法庭戲,取自當年的出庭紀錄。故事開始,有人冒出來說歷史是你們偽造的,觀眾自然錯愕,但接下來卻漸漸揭露「慣性說謊者」的無恥及信口開河。來自美國的Deborah,要接受律師團三緘其口的口誡,不接受傳媒訪問,一直在報道上捱打。另一方面,她代表了猶太民族,會突然有人前來,伸出手臂,讓你看到她臂上的集中營紋身(當年猶太人都像畜牲一樣,被紋上號碼),他們是集中營倖存者,希望出庭作證,但這都一一被律師團拒絕。律師說,他們要贏的,是在庭上,不是在報上;關於作證,大狀們因為知道對方無恥,上庭的老弱倖存者必定會備受控方玩弄屈辱。全片拍來穩陣,稍欠了點驚喜。但片中看到無恥的說謊者,想到現實,多少令人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