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夢裡人》導演越洋訪問

日本國寶級動畫大師宮崎駿繼《千與千尋》首獲小金人後(2001年上映，2003年得獎)，今年再憑《蒼鷺與少年》第二次成為奧斯卡最佳動畫得主。然而業界肯定的背後，這齣2023年在香港上映的新作似乎過分偏重「個人口味」，戲中滿布太多可能只有他與超級忠粉才懂的符號和隱喻，作為觀眾，看的時候難免會摸不著頭腦。

相比之下，鎩羽而歸的西班牙導演Pablo Berger作品《汪汪夢裡人》(Robot Dreams)更深得我心，故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整齣戲更不設對白，只有擬聲音效(Foley，即腳步聲和動作聲)、城市聲音(Soundscape，或稱聲音景觀和音景)以及Alfonso de Vilallonga創作的配樂，透過聲音與畫面說故事，感受更見直接，觀眾一下子就能夠走進單身狗狗和智能機械人的世界，共同經歷這趟大約100分鐘的「生命之旅」，充滿餘韻的結局，讓很多人散場後忍不住流淚、思考和討論。

興許如此，《汪汪夢裡人》在香港上映有口皆碑，票房反應較預期理想，截至周四(8月15日)累積接近660萬，映期將近兩個月仍然日日有場；電影公司為延續聲勢，一直在社交平台出post宣傳，早前亦安排身在西班牙馬德里的Pablo Berger接受越洋視像訪問，讓香港媒體向他問個究竟，一解內心疑惑。

訪問時間約10分鐘，部分內容經剪輯後會於專頁發布，今次先在專欄分享我問的幾條問題：(1) 第一次接觸Sara Varon的同名原著繪本時感受如何？(2) 電影劇情跟原著相比有何不同？(3) 為何故事設定在紐約？(4) 導演希望觀眾從電影中得到甚麼？(5) 《汪汪夢裡人》的結局是悲是喜？

先答第一條。Pablo Berger說自己一直有收藏圖像小說(Graphic Novels)的習慣，而Sara Varon的原著正是他的第一本收藏。「(當時)我覺得書中圖畫色彩繽紛相當漂亮，故事搞笑之餘亦充滿感情，而且很夢幻。不過我必須說，我第一次看這本書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將它拍成電影，我只是喜歡它，看完之後就放到書架上。」

談到電影劇情跟原著的分別，Pablo Berger承認兩者有很多不同之處。「圖像小說本身較為自然簡單，好像在鋼琴上彈奏旋律那樣，而製作電影就像一隊管弦樂團合奏交響樂，相比之下更為複雜，假設我們需要找上幾百位藝術家製作電影，繪畫圖像小說其實只需要一個人，所以兩者十分不同，但重要是它們都有一樣的靈魂。」

Pablo Berger隨即舉個例子，Sara Varon原著開始僅交代一個載有機械人的包裝盒送到主角(狗狗)家裏，「我卻認為電影必須以『從前有一頭寂寞的狗住在紐約……』“Once upon a time in New York City, there is a lonely dog...”這類描述作開端，(所以)我們會見到一隻狗獨自打機、獨自吃『叮飯』，看到鄰居生活愜意，還要是對情侶，然後電視就出現一個廣告……這就說明了整個電影開頭都是新故事。」

導演對於電影結尾的處理，也跟原著有很大差別。「在圖像小說的最後部分，你會見到(作者用了)大約10幅左右的漫畫就說完了，不過電影結局一幕就長達10分鐘，加入更多情節和動作，最重要是這些改動事前要讓Sara Varon知道，使她愉快，也確實做到了，我亦想製作一個跟自身(經歷)有關的故事去取悅自己。」

原著沒有具體講清楚故事在哪裏發生，為何是紐約呢？「原著故事發生在一個不知名的城市，那是一個美國城市吧，但我們不清楚是哪一個城市，不過將它安排在紐約發生，對我來說尤其重要，因為我曾在那裏生活過10年，如是者，這套電影算是我送給紐約的一封情書。」

相信絕大部分看過《汪汪夢裡人》的讀者都會認為那是一個「BE」，導演自己怎樣想？「到頭來電影都是屬於觀眾的，我傾向每位正打算看《汪汪夢裡人》或者已經看過的觀眾，他們會有自己的解說。他們可能會想到他們愛過但已不在的人，然後以不同方式理解電影，可以(將兩位主角的關係)理解為初戀、關係破裂的夫婦、遭逢死別的婚姻，也可以是父子情。所以我真的樂見任何解讀，並真心希望每位都有自己的觀影體驗，繼而想到喜愛的人。」

「我知道有人覺得這個結局是傷感的，但也有更多人認為那是愉快而鼓舞的。我想我能夠告訴你我個人的感覺，對我而言，那是帶有希望的結局，是鼓動人心的。我不想劇透，所以不想多加描述了，但我傾向相信隧道的盡頭總有光明(But I want to think that there is always light at the end of the tunnel. )。我不認為電影應該要有一個『開心』或『傷感』的結局，反而應該有一個『稱心』的收尾，我覺得這個結局是讓人滿意的And for me it’s a satisfactory en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