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虎毒不》是一套神奇的電影。
電影,我看過,我的太太即兩個女兒的母親沒有。盡量不劇透:一個剛剛誕下女兒的媽媽,要湊女,又不想放低工作搞到人生只有湊女,信不過工人,看不順眼奶奶,阿媽遠水不能救近火,老公幫不到甚麼手,搞到叫苦連天。我跟太太說:「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看看《虎毒不》,你就知道你老公有幾好。」氣氛融洽。
就是說多了一句:「不過,人大了,真要接受世事無完美嘛。唔夠母乳,咪讓一讓步,偶然餵餵奶粉囉。」話未說完,太太已經忍不住開火:「嘩,你知唔知一個女人生完小朋友之後,荷爾蒙有幾亂呀?你知唔知個社會俾幾大壓力啲阿媽呀?你係男人點會明白呀?仲喺度blame the victim?」一路說,好像一路想立即殺死我。
風頭火勢,我當然第一時間撲滅火種:「唔係唔係,我當然知道女人辛苦啦,尤其今時今日的媽媽。電影入面都有講呀,以前的一代,生完,扔低俾對面屋陳太照顧,無人覺得有問題。今日,世界對媽媽的要求提高,自己對自己的要求又提高,係需要其他人更加多體諒嘅……」總算大事化小。
冷靜過後,更加體會到《虎毒不》的威力。2018年,奧斯卡影后查理絲花朗有套《論盡爆煲媽咪》,喜劇,應該不是很多人看過;同年,李佳芯主演的劇集《BB來了》,比較有印象?總之,說到照顧小朋友係好辛苦,但少不免被笑料淡化了。在《虎毒不》,相反,就算沒有放大,也如實呈現。
不同觀眾肯定有不同感受。沒有小朋友的男人,可以食花生?沒有小朋友的女人,幸災樂禍?有小朋友的男人,有小朋友的女人,應該感同身受。還可以再細分個小朋友易湊不易湊。我幸運,兩個女也健康又愛睡又少哭,如果像電影入面的嬰兒,問題多多,震撼力肯定提高一百倍。
一般來說,當然是最有共鳴的觀眾最有理由入戲院支持。今次,不同,我會強烈建議無法理解甚至不關心現代媽媽的普羅大眾,入場體會一下。因為,電影不是一味只關媽媽事,我覺得更加關同理心的事。
《虎毒不》最可怕的地方,是電影入面所有角色,也是好人。包括被很多觀眾唾罵的丈夫,包括出好多聲的奶奶與不會出聲的老爺。他們不是自私自利,他們也希望媽媽與嬰兒開開心心平平安安。他們只是無法用另一個人的角度理解事情。以下有小量劇透:《虎毒不》可理解為很多生活瑣碎的串連,其中一段,是女主角談善言的大嫂,好像是家人之中唯一明白自己的存在。然後,談善言的媽媽,眼見女兒湊女湊到無路可逃,打算出手幫忙,一實行,勢必影響她正在照顧的兩個孫兒,即大哥與大嫂的子女。
大嫂二話不說,叫丈夫跟妹妹痛陳利害,阻止事件發生,以免影響到自己子女的幸福,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究竟是兩個學生哥需要嫲嫲在身邊,還是對一個走投無路的媽媽更加有意義?我不敢說。但有人會考慮嗎?多數沒有。你說沒有犧牲自己利益來協助他人,便等於大壞蛋嗎?又好像不是。
而世界崩壞,往往是在這種正常人正常事之下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