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時代,都有它不同面貌的年輕人,他們代表了時代的噪動、焦慮和慾望。當年《迷幻列車》(Trainspotting)我們看英國北方小鎮青年,怎樣感覺被困,怎樣朝思暮想,都要走出去;本地有《香港製造》,寫年輕人面對「九七大限」,在一條死線前,面對肉身的死亡和對前景的無力。迷失三十多年的日本,這年代的答案是《青春末世物語》,一眾主角,天天無所事事,沒法改變命途,沒有見到希望,想改變世界,想造音樂,結果換來更大力的壓制。
故事場景雖然只在一所學校,但也可理解為整個社會,日本新一代面對的,是更大的數碼獨裁。學生頑皮,很想作反,也只換來學校更大力的壓制。戲名中的末世,其實是一種末世感, 生不如死。
全民監視系統
《青春末日物語》導演是空音央。宣傳上盡量避免提及他的身份,也許是為了尊重他的個人,但必須說,空音央就是傳奇音樂人坂本龍一兒子,曾為父親拍攝《坂本龍一:OPUS》。他於1991年美國出生,大學攻讀哲學及電影,這是他的第一部長片。坂本龍一關注社運,這齣電影描寫學校以高科技監察學生,造成高壓,中間有否受其父影響,大可研究一下。
《青春末日物語》故事由一個地下音樂場地展開,一班年輕人來到門前,卻因為年紀不足,未能入場。其中二人,包括主角,很想成為DJ很愛音樂的裕太就想到方法,非法進入了場內。這個開場,已預示了整齣電影,幾乎都在描寫這幾人,跟建制(法規)的惡鬥。來到學校,一個早上,校長發現自己新買的靚車車頭着地,像人一樣豎立起來,他問到:「這是恐襲嗎?」事件的發生,一如很多頑童故事,一是出於無聊,二是出於青少年對權威的厭惡。校長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他追查到底,還在校內應用了全新的監視系統:全視覺。
全視覺是一套AI監視系統,你是甚麼名字,有何編號,剛做了甚麼違犯校規的行為,它都會馬上得知,而且立刻上報。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操行分,遇上被全視覺監察到違反校規,馬上會被扣分。空音央寫的雖然是學校,但它是否關乎社會?在某些國家,全民被監視的系統,加上社會評分系統早已出現。幾名主角其中之一,得知世界中原來有社會運動這事物,本來被大為鼓舞,但很快被打為原形,空音央:「在我成長期間,我也沒有滿腦子想著社會和政治問題,當時我重視的還是和朋友玩樂,搞搞惡作劇,揮霍青春。我也想坦誠面對這一點。」
日本屬於集體主義社會,一個人遇上災難,即使被救,只要用上社會資源,也會公開道歉。《青春末日物語》寫的這班青少年,為了玩音樂,半夜偷偷溜進學校,偷學校鎖匙,偷樂器等行為,非常挑戰觀眾道德觀。編劇刻意將幾個角色,一人寫成日韓居民,一人是台日混血兒,一個是日本/塞內加爾混血兒,寫他們比較反叛,沒有前途,也同時寫學校用居留權向他們施壓,相當聰明。
以上思路,在更受壓迫,更沒前景的城市,會拍出甚麼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