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說到,師傅讓我看他那本《地獄遊記》,隨手翻到一頁,上面只三字:「撕心裂」。
我急不及待問這啥意思。他說不就是撕心裂嗎?還說你不懂字啊。我生氣的說︰「誰不懂啊,前面都是寫了每天見聞,這頁就只有那三個字。」他看了我,沒甚表情,兀自端出根旱煙槍,在我面前大剌剌 的抽著。抽出神來,才慢條斯理說︰「那三字,不是我寫,是那守林人自寫的。那片林,只有枯草沒樹。整片天都光燦燦,但並非太陽,那種刺光熱毒得很。當時每寸土地,都擠滿人,吵得很。但都不是言語,而是呻吟聲。那種熱,真叫人受不了。你家沒微波爐,也知道怎麼用吧。把人放在裡面烤,除了皮膚烤裂,裡面都冒火,五臟六腑都烹熟。」「你意思是他們都是活在高熱下,每天都受這種苦?」我有點害怕,兩唇抖著。「我也好奇啊,找到那守林人時,已經是晚上了。他是高個子,比我身長差不多兩倍。」後來才知道,那裡的夜晚才約一小時。「他告訴我,這片林的人,都活該受罪。他們不是以殺人為樂,就是害人家破而亡。而在世上卻沒受多少罪,還活得滋潤滿滿。你說了,前店沒罰,咱們後林該弄動作。」我心想說,這不就是俗稱的「殺人放火金腰帶」。
師傅在邊上呼出口煙,看著地上,嘀咕吟說︰「總以為世道不公,惡人總得善終。何謂終?活幾十年就是終嗎?我都活了幾好輩了,都未知何時作終。」
我看了時候不早,外面雨早停,便想跟師傅道別。未待我開口,他便著我先回香港,說下星期二約好在兵頭花園見。回去一查,才知道乃是中環動植物公園。(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