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公園的管理層攤開大手板要納稅人拿出五十億元來吊命，引發了坊間熱議，但從已見報的文章來看，不論是讚是彈，似乎都比較認同「海洋公園是香港人的『集體回憶』」。海洋公園，到底是不是香港人的「集體回憶」？換句話說，「集體回憶」究竟甚麼意思，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學者一般認為，集體回憶不是單純關於過去的記憶，引人深思的不是它所呈現的往昔，而是人們如何在敘述過去的時候，不經意地流露一些對現世的想法。顯然，從這一點上來說，海洋公園的確是香港人的「集體回憶」：
上世界七〇年代建成、符合當時潮流的海洋公園，對於上了點年紀的香港人來說，意味著童年時光的美好燦然。及至千禧年過後，盛智文又將海洋公園的活動慶典搞得有聲有色，每年萬聖節的「海洋公園哈嘍喂」非常本土貼地，不但吸引香港本地青年，在內地青年人中間也很有影響，不少人會專程從內地來到香港，就為了萬聖節的「哈嘍喂」，以至於活生生地刺激了香港的過夜經濟——這是對「往昔」記憶中的呈現。而現世是：2015年之後，海洋公園財務報表上的虧蝕，表面原因是客量下降，本質上卻是再無新意。如果把它定位在主題公園，它不如迪士尼夢幻多變；如果把它定位為水族館，同大灣區的很多後起之秀相比它又不夠壯觀。
但是，在我看來，不論是往昔的美好，還是現世的衰敗，都不是「集體回憶」的全部。因為，「集體回憶」的一個誤區，就在於：偏重於懷舊，而忘記了眼下；偏重於批判，而忘記了參與；偏重於抱怨「為甚麼你會做得那麼差」，而忘記了「我可以幫助你一起做得更好」。
香港回歸以後，集體回憶，有越來越狹隘的趨勢，最典型的包括緬懷舊日「獅子山下」美好的人倫關係，感慨失去的鄉土環境，追憶輝煌的歲月等。然而，懷舊所呈現的過去，很大程度不是真正的往昔，而是美化了的過去。所呈現的，是人們對過去的一種美麗想象。這樣的集體回憶是一種不完整的社會建構，突出的是絢麗的過去如何與當下的環境截然不同。更加有趣的是，有的時候人們在懷念舊日美好時光之際，其實不過是在學習懷念一些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舊事和舊情。
集體回憶究竟甚麼意思？它首先是對現實的深刻認知。脫離了對歷史發展全面認知的集體回憶，是沒有現實意義的。甚麼是歷史發展的大勢？香港回歸是，香港和內地聯手抵禦金融危機是，2003年自由行拯救香港經濟也是。它還在於每個人的共同參與。既然是集體回憶，那註定是包括所有的香港人，既有從回歸前到現在的，也有回歸後從各地來到香港的。大家帶著不同的背景，與這座城市融入、彼此融合，才能創造出真實的集體回憶。集體回憶更在於「立足長遠，把握當下」，海洋公園是否關門大吉，或許並不重要。關鍵在於，我們的社會，如果要良性發展、創造美好的未來，就不應該用「集體回憶」去綁架民意或是批判過去，而是應該攜起手來，用創新的思維和理念，共同建言獻策、建設這座城市的美好明天。
香港青年時事評論員協會成員
趙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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