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1993年憑《飛虎精英之人間有情》提名最佳新演員,鄭秀文參加金像獎,轉眼三十年。當年,鄭秀文是最紅的新晉女歌手,唱《火熱動感La La La》載歌載舞,是很典型的年輕人偶像,能夠憑演技在電影頒獎禮獲得提名,相當難得。最後敗給《阿飛與阿基》的袁詠儀,好像很合理。
到2001年,鄭秀文在樂壇已經是天后級人物,接拍了《孤男寡女》,票房成績驚人,奠定新一代喜劇女王的位置,第一次提名影后。喜劇本來就有點輸蝕,最強對手還是《花樣年華》的張曼玉,落空也無話可說。
翌年,鄭秀文成為票房仙丹,接拍三套電影,三套電影也賣座。是有點意料之外,三套電影也有份角逐最佳女主角,包括《同居蜜友》、《瘦身男女》及《鍾無艷》。牌面上,鄭秀文當然是大熱門;實際上,自己打自己,票數被分薄的情況下,不敵《地久天長》的張艾嘉。
《我左眼見到鬼》與《龍鳳鬥》落空後,鄭秀文刻意轉型,憑文藝片《長恨歌》在2006年接力,之後是2013年《高海拔之戀II》與2014年的《盲探》。個人覺得鄭秀文在《盲探》的演出,令人眼前一亮,偏偏撞正《一代宗師》押後映期,變成要跟章子怡對撼。有時,勝負之間,也不得不計算運氣。
有一段時間,鄭秀文減少了演出,直到2020年,再憑《花椒之味》與《聖荷西謀殺案》雙提名。如無意外,明年又會憑《流水落花》再接再厲。我不算那種重視名氣與認為排隊排得夠長時間便要加感情分的觀眾,即是,不會認為美斯與C朗拿度一定要贏一次世界盃之類。只是,看完《落水流花》,突然之間,覺得鄭秀文很值得尊重。
看金球獎的提名名單,按照追求收視追求普羅觀眾認同的大勢,《阿凡達:水之道》與《壯志凌雲:獨行俠》兩齣商業大片,果然獲得最佳電影的提名,Ana de Armas、Daniel Craig、Margot Robbie、Brad Pitt等巨星,也正常地入圍。同時,很合理地,沒有Tom Cruise的份。或者,你會說,Tom Cruise最緊要有型有款揸戰機咋喎,邊使演技?對,我們永遠推崇演出來的,例如找Tom Cruise演《人生交叉剔》,大家拍爛手掌,但一個有型有款的人為符合角色需要做回自己地扮演另一個有型有款的人,便造作。
二十年前的鄭秀文,大概也要承受類似的理解。即使《孤男寡女》、《瘦身男女》等電影,全賴鄭秀文獨一無二的明星風采個人魅力錦上添花,才有現時的佳績,但總會很輕易地被一刀切評定只不過做回自己。要這一類明星級演員不似做回自己?最老土又最易入口的方法,是弄醜自己?扮傷扮殘?化個老妝?否則,要帶著一身星味扮演尋常小人物,往往吃力不討好。像《流水落花》,鄭秀文扮演一個帶著遺憾的寄養家庭母親,看到最後,竟然看到鄭秀文自然流露出來的殘,與疲倦。即使在《聖荷西謀殺案》,也只看過鄭秀文罕有的狠。對大明星或超級偶像來說,狠,沒有殺傷性的,運用得好,甚至更具吸引力。自然的老去,自然的疲態,才是不能觸碰的死穴。所以,巨星演個老角,總是需要刻意化個老妝,只為了告訴全世界,真實的自己仍然年輕。相對於很多巨星級影帝影后,看完《落水落花》,鄭秀文可能是一個更盡忠職守的好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