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看金庸小說之餘,也會看一些研究「金學」的書籍,但經歷了近期的政治風波之後,頓覺香港的發展走向,與金庸筆下的歷史格局漸趨雷同,令人不勝欷歔。
金庸小說評論家陳墨指出,從《書劍恩仇錄》到《鹿鼎記》,金庸小說的主人公形象呈現出一種發展趨向:從陳家洛到韋小寶,從英雄到無賴,從偉大人格到小人人格,從俠到「反俠」,一定程度反映着中華文明的倒退性和悲劇性。
當中一條最重要的脈絡,就是從郭靖的「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到令狐沖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後到了韋小寶的「不學無術,飛黃騰達」——人物的俠義典範的理想性越來越少,現實人性的表現越來越多。即使是俠士自身,儒家之俠(如郭靖)掌握天下之命運,道家之俠(如楊過)則只想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佛家之俠(如《天龍八部》的主人公)就連自己的命運也掌握不了。主人公越來越難掌握自己的命運,就更不用說行俠仗義、替天行道或救國救民了。
面對政治幻滅與權力鬥爭,陳家洛與紅花會群雄豹隱回疆,袁承志隱居海外,楊過和小龍女回到古墓,張無忌辭去明教教主之位,與趙敏歸隱,令狐冲退出江湖,成為隱士。可見在傳統文化現實之下,連英雄俠士也只能選擇獨善其身,才不致於捲入無窮無盡的鬥爭之中。
在這種文化政治格局中,奴才的成功機率無疑比人才要多一千倍,於是權力便落入韋小寶這種沒有人格而又不學無術的奴才手上。但我們清楚,一旦脫離這傳統格局,進入一個文明的時代,韋小寶則甚麼也不是,但無奈今天香港亦難逃與這歷史格局和文化現實同步的命運。 周三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