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參觀完位於灣仔會展的美食博覽,逃出那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縱橫交錯的巨型攤位迷宮後,我的雙腳已痠軟不堪,差不多無法前行了,可是我又不想再次乘搭港鐵,再次重回擠擁侷促的環境裏,於是我寧願走多幾步,尋覓香港古老交通工具-電車。
我選擇了一個東行線的電車月台,站在那裡等,一直等,眼前掠過的是一輛又一輛的電車,伴隨著「叮叮」的鳴響。我望著月台邊,腦海漸漸浮現出一個婆婆牽著孫兒小手的情景,那身影非常熟悉,亦都非常親切,但我一轉過眼來,那影子像一陣煙一樣,消失了。
我登上了一輛往北角的電車,選了個上層窗邊的位置,我靠著窗旁,任由清風撲面,看見窗外的風景緩緩後退,看見港島區街道的繁忙,看見電車沿着鐵道「吱吱」的滑行。
不自不覺間,風景慢慢變為微黃,周邊大廈的玻璃全都反射著耀眼的斜光,我立刻轉頭望向車後,只看見金光閃閃的夕日慢慢地縮小,慢慢地下沉,忽然,我腦海裡又回憶起我小時候與祖母乘電車的溫馨片段:當時無知的我在那裏吵吵鬧鬧,突然的耀眼光芒使我靜了一刻,然後嚷道:「嫲嫲!看!那是不是『鹹蛋黃』?」「沒錯啊!那是就快要入睡的太陽,代表著下午的終結。你有聽過『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嫲嫲,這句我聽過好多次了!」「對啊,乖孫,因夕陽只在黃昏出現,所以你更加要珍惜呀!」「嫲嫲,您真囉嗦!」這次也不例外,一想起我的祖母,我眼裏晶瑩的淚珠偷偷的從我眼簾中掉下,劃過我的面孔。
可能,回憶會消耗精力,我的眼皮越來越重,而我相信,我與祖母定必會在夢中再次相遇,於是我放鬆身體,而雙眼慢慢地閉合了,不知為何,我那刻就像伏在祖母的懷裏,睡著了。
我慢慢張開那惺忪的雙眼,發現天色已黑,電車早已到站,我匆忙地下車,站在原地,看著那電車慢慢的駛去,就像親眼目送我的祖母一樣,充滿無限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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