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老友在移民議題上各有去留。(陳奕釗攝)
咖啡機高速的運轉聲、杯碟的碰撞聲，滿室的咖啡香流瀉。自去年9月起，5位相識逾30載的老友——Ellis、Chris、阿Kin、阿Fong及阿沈，每月總有數個夜晚聚在一起，在位於舊粉嶺法院的「添飲咖啡館」開班學習沖咖啡。事先聲明，這不是勵志的中年創業故事，而是關於移民去與留的現實掙扎。
記者：劉凱欣 攝影：陳奕釗
5名老友每月總有數個夜晚會聚在一起，開班學沖咖啡。(陳奕釗攝)
校長夫婦的現實掙扎
「香港環境唔穩定，送咗小朋友去英國讀書。諗諗吓，都係覺得一家人應該要聚埋一齊，所以萌生咗移民嘅念頭。」率先說話的是任職校長的Ellis。爽朗健談的她，絲毫沒有古板嚴肅、高高在上的校長架子，說起話來更是手舞足蹈，性格最為樂天。她說：「我同老公諗，去到都預咗唔會做得返本行㗎。但英國多人飲咖啡，一日飲幾杯喎，去學沖咖啡，有門手藝傍身都幾好丫，咁就去學囉！」坐言起行，Ellis想起了開咖啡廳多年的老友阿沈，毫不客氣「侵門踏戶」組團去拜師學藝。身為愛妻號、同樣是校長的Chris，當然義不容辭陪著太太一起學沖精品咖啡。
「接觸過之後，就發現原來沖一杯精品咖啡，真係一啲都唔易。」Chris搖搖頭，表情略帶微微擔心：「由揀豆、手法、溫度，點去拿捏樣樣都係學問，學得愈多，發現自己有愈多嘢唔識。」問及是否有信心，依靠經營咖啡廳在英國維生，他想了良久才仔細回答：「其實我未去過英國旅行，更加唔好話去嗰邊生活。」Chris續說：「我哋兩夫妻無退路，因為香港依家環境，真係好難過落去。去到嗰邊，預期新生活無咁易適應，所以希望做好評估先過去。」他又指，現時對移民仍未有很具體的計劃，故此一直遲遲不敢落實移民時間，「主要係放唔低90幾歲老人家，所以一路都仲同太太傾緊。」說畢，他笑了笑補充，「重點係，去到英國叫救命，都無人可以幫到你嘛。」
開展第二人生的盼望
至於他們的友人阿Kin，原來同樣有移民計劃，但由於阿Kin的親人早已移居英國，憂慮因此亦較少。她稱，哥哥姊姊因社會事件擔心政局不穩，所以早已移居英國生活。她多次探望親人後，早已對彼邦生活有初步概念，「姐姐煮嘢食好叻，佢都鼓勵我學埋做精品咖啡，去到嗰邊拍住上，就可以開食肆，開展第二人生。」
主張移民的，希望未來更美好。然而，主張留港的阿Fong，則稱自己沒有小朋友，加上家中又有老人家需要照顧，故此移民對她來說誘因不大，「移民去其他國家，會擔心變咗做二等公民。香港係我屋企，我唔捨得揼低佢呀，所以會選擇留守家園。」她又謂，身邊不少朋友選擇移民，當然會有濃濃失落感，但想到疫情過後，仍可以四處探望朋友，心裡便覺得好過一點。「所以依家趁佢哋仲係度，咪珍惜共聚嘅時光，一齊學沖咖啡。」
至於身為師傅的阿沈，亦同樣沒有移民的打算，因為牽掛太多，故只希望好好守著「添飲咖啡館」這個在社區中，一眾街坊、朋友的聚腳點，「但我佩服移民嘅人，佢哋好有勇氣，因為人在異地去生活，甚至發展第二人生，從來唔係易事，真係要付出好多時間。十個人入面，只有一、兩個會成功。」
阿沈希望可以好好守著「添飲咖啡館」這個街坊、朋友的聚腳點。(陳奕釗攝)
咖啡師傅毫無保留的打擊
當被問到4位徒弟兼老友的沖咖啡技術。阿沈尚未開口，Ellis已搶先說：「阿沈，你要考慮埋我哋學咗三個月架咋，小心啲作答呀你！」阿Kin接著說，「我哋真係好畀心機學架，盡晒力架啦，不過天份呢......」話未說完，大家已笑作一團。「我真係唔睇好佢哋㗎！」沒有虛偽的祝福、客套的評價，阿沈直接了當笑指：「佢哋依家邊掂呀，點有咁易開到間咖啡廳？至少學返兩年先有啲成績啦，邊有得好似小朋友咁『臨急抱佛腳』㗎。」
等到他們4人正式開始練習沖咖啡。漂亮的拉花、飽滿的奶泡、濃淡得宜的咖啡，就如阿沈所言統統欠奉。換來的是，牛奶亂飛、拉花走樣、咖啡差點倒瀉在地上。雖然大家「蝦碌」不斷，但是貨真價實的笑聲，充斥在小小的咖啡廳，最後不知是誰拋下一句：「就算衰咗都唔緊要喇，咪再嚟過囉！」足見這班中年人在掙扎之中，仍帶點樂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