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位於大埔藝術中心的Cafe Je T’aime,一陣淡淡的木香縈繞四周,全因店內的茶几、餐枱,甚至不起眼的牆角裝飾,不是用南方松、台灣相思木、就是用非洲花梨木而製。每件木藝品都是香港最後一間鎅木廠「志記」的岀品。這些木材本都是見證著香港日月變遷的重要證人,卻成為不被人重視的積存木。如今得以重生,全因志記第二代守業人權叔對木材的堅持和尊重。
望街坊了解木工藝
訪問當日正好下雨,權叔提著傘匆匆趕到時,便讚嘆咖啡店的裝修精緻,更連忙對負責人阿沈說:「好多謝你將我嘅作品展示得咁靚,等多啲人睇到,令啲木材更加有價值。」阿沈亦握著權叔的手,感謝權叔願意信任他,把自己看得比生命更重的作品放於店內展岀:「嗰陣得知志記要清拆,我就打俾權叔提議可唔可以將佢部分大型作品放喺大埔呢間Cafe。等多啲街坊知道積存木嘅價值。」
見證歷史的木材
過去權叔每天都要清理從各處收理回來的積存木:有來自中電的電燈杉、灣仔的碼頭枕、小蠔灣站的路軌枕、甚至因中美貿易戰而被棄單的南方松。每件木材到達時,權叔都要先細心清理表面,再因應樹木狀態做成不同形狀。「其實睇積存木,已經可以睇到香港歷史,因為發展一定要用到木材。」權叔用手指著木材泛黑的部分表示:「呢啲以前可能有鐵釘或者破片,黑色就代表生銹,可能因為打仗整親啲樹。」店內更有一張用過千年歷史木材製成的長枱,權叔叫它做「百鳥歸巢」,是他最愛的作品。「呢張枱就犀利喇,用碼頭枕、鐵路枕同船木去做,再用美國花梨做凹凸榫位。好多木依加都冇得用喇,但佢哋真係好硬淨,用多一百年都得!」更笑言說阿沈有福氣,這張枱可以用作展示。
感恩自然的心
看權叔說著這些木材的故事時,就像提起一個個老朋友,感受到他對它們的愛並沒有因冰冷的政策而熄滅。「我哋人類可生存到全因為樹木,如果你用完就掉,就係暴殄天物,應該要好好珍惜善用上天比我哋嘅禮物。」今年已經75歲的權叔,仍是日日回到新址處理積存木,只因他認為要對得起當初的諾言。他緩緩地說:「我希望可以將人覺得冇用嘅嘢變得有價值,呢個係我最大嘅動力。」經歷4次搬遷,權叔卻仍然樂觀:「好彩都多咗人關注我哋呢啲夕陽行業,黑暗之後一定有光明嘅。」他笑言做人自然有苦有樂,但生命是川流不息的,目前最渴望是有後繼有人。
互相成就的老伴
問到權叔有否想過退下來的時候,他打趣說自己不少朋友早已不在,自己也可能「隨時死」,但他仍要做得一日是一日。他謙虛地表示:「其實生命就係一個循環,我唔係咁好㗎,都係為咗生存而做,係一舉兩得嘅事。」可是看著權叔黝黑的皮膚上爬滿了木紋,便知道他這輕描淡寫背後的付岀不只這些,所以記者笑言是權叔給了這些木材重生的機會時,他只是笑一笑:「互相成就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