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黃子華的黃牛經濟學

[觀察]我曾在〈久石讓黃牛之亂〉系列，以經濟學角度分析過黃牛飛存在的原因以及一連串道德考慮問題，本來以為這個話題已無甚可談，但最近黃子華開騷，黃牛又再次成為熱門話題。我雖沒有直接參與黃子華黃牛炒賣、甚至沒有打算看黃子華的棟篤笑，連原先僥倖買到的門票亦已原價轉讓予朋友；但卻由於協助了幾個朋友購買二手飛，先後多次查詢幾個黃牛頭（拆家）和換飛群組，所以對這輪炒風又有新的體會。

首先和久石讓甚至不少演唱會不同，黃子華足足有26場，所以黃牛飛市場的流動很大，價格也很不穩定：不少媒體指黃牛飛急跌至底價+$20發售，其實記者報道當時已是8時20分開場一刻，再不賣出等若「死飛」，為避免無謂損失（Deadweight loss），理論上以半價發售亦相當合理。即使在最後一刻仍接近底價發售，反而代表票價非常堅挺，黃牛黨有信心最後一刻仍有買家願以成本價購入。

再者，很多人誤以為黃牛黨以底價發售定必血本無歸，但其實他們可能早已在開場前數日高價售出大部份黃牛飛賺到盤滿缽滿。這點亦從黃牛黨到開騷當晚仍以數倍炒價發售可見，黃牛黨對市場始終是充滿信心，就算最後滯銷收場、也不過是少賺一點而已。事實上當你瀏覽一眾黃牛網站，黃牛價持續堅挺，一些特別日子（例如最後一場）好位置更炒高至超過$5000一場，最多只能算是稍稍回落。

張五常說黃牛是一種價格分歧（Price discrimination）下促成的現象，而價格分歧除了不同人對黃子華棟篤笑有不同的價值以外，時間也扮演一個很重要因素。黃子華飛和很多黃牛飛一樣，一出就是天價，原因是最願意付錢的人都是想確保自己一定有飛（而且是最好的飛），免去了為了省錢不買第一輪黃牛而患得患失的憂慮。傳媒最喜歡炒作天價黃牛通常都是這個時候，但往往不求甚解，不明白這個天價只是給極少數極少數付得起錢的闊客而已。

在第一輪天價黃牛之後，其實黃牛價格就會慢慢下跌，再加上香港的換購、贊助、內部認購飛通常要開騷前兩三個星期才能拿到，這個時候就會是供應最充足之時，也是買黃牛的最佳時機。然而到了臨開騷前幾天左右，黃牛價格又會開始冒升，原因是很多人通常要到了最後一刻才能確定觀看的日子，或是終於心血來潮決定買。此時又基於黃牛飛已賣出了大半，黃牛黨已確保了基本利潤，所以剩餘的貨尾又可坐地起價將利潤最大化，直至臨開場前作「終極一減」為止。

其實因時間因素作價格分歧的現實例子俯拾皆是，最常見的莫過於機票和酒店的預訂。經濟學家一直都難以明白，為何消費者可以接受酒店和機票的浮動定價，卻接受不了黃牛飛？原因或許是因為我們會崇拜黃子華、卻不會崇拜某一班機和酒店房間吧！

「子華乞丐」的出現
然而故事還沒有說完。正如前面提及，由於黃子華的場數實在太多，即使需求同樣驚人，但仍然會有很多基於交易成本過高、又或是資訊不平衡之下出現的機會，也就是「子華乞丐」的出現。所謂「子華乞丐」，也就是在轉讓二手飛的群組中，聲稱自己如何如何喜愛黃子華，但又不甘就範於黃牛炒價，於是在網上各大討論區和群組提出「原價+$100手續費」作為條件收購黃子華飛。

這個要求本身就和「謝絕黃牛」的邏輯相違背，因為根據定義，只要比原價多賣一元的二手飛，其實都算是黃牛；更何況黃子華曾說過，他寧願在表演現場看到一排又一排的空櫈，都要黃牛黨血本無歸，你們這班「子華乞丐」竟給予機會黃牛黨散貨，又怎能算是真正的忠實粉絲呢？

事情有趣的是，據我實際觀察，這班「子華乞丐」又真的可以找到有人以低於黃牛價很多、只須加$100「手續費」的二手飛，而且還有不少案例。既然黃牛市場目前仍然高企，為何又會有人願意以低價轉讓予「有心人」呢？解釋當然有很多：例如黃牛黨持貨過多、可能先稍稍成本價散貨以減低風險；又可能有人怕黃牛有犯法之嫌，只加$100手續費被捕的風險較低；或是純粹怕麻煩只想盡快脫手，又或如本人一樣，不過基於某種私人感情因素才堅持原價轉賣而已。

無論如何，當部份「子華乞丐」得逞後，隨即吸引大量網民在各大二手飛交投討論區和群組發出類似的請求，內容都是「我本身很支持子華、但反對黃牛、認為錯過機會很可惜，希望能有人原價+少許車馬費手續費放售黃子華二手、黃牛免問」。無他，因為發出這個帖子的成本太低，而萬一能得到的回報、卻又太高了。基於競爭太激烈，這班「子華乞丐」又會透過更密集的重複發帖、或是撰寫更「賺人熱淚」的求飛原因，以希望萬一出現的放飛人能垂憐他們的熱情，令他們成為極少數的幸運兒。這個現象同時亦解釋了，強行以法例或道德審判壓制以價格競爭進行的炒賣活動，最終必然迫使消費者以非價格競爭（non-price competition）延續下去。只是為何有人會認為這種「乞丐式爭奪」會比炒賣更加美好？這就不是經濟學能夠解釋的問題了。

文：Henryporter(博客無神論者的巴別塔作者、面書：www.facebook.com/henryporterbab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