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場戲曲節

身在上海，為的是欣賞由上海戲曲藝術中心主辦的2016上海小劇場戲曲節演出。從場刊介紹可見，活動希望能夠成為年青戲曲工作者與當代青年觀眾之間的重要溝通平台。是次以「呼吸」為主題，就是要「吸收」傳統元素，繼而「呼出」嶄新想法以及表演形式。

這次的上海小劇場戲曲節，包含了京劇、昆曲、梨園戲、河北梆子、川劇、楚劇、越劇演出，至於粵劇，則由本港的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呈獻一齣《霸王別姬》。

年青演員黎耀威與黃寳萱，既要擔任演員，同時亦為編劇、導演及編曲。我佩服他們有這樣的勇氣與魄力。《霸王別姬》是傳統老戲，京劇演出早已為老戲迷所認識，前輩梅蘭芳的虞姬，無論扮相行頭，演出風格都成經典，兩位年青演員到上海演出，竟然交了這個戲，不就是很有膽色嗎？我倒想知道他們拿甚麼給人家看。

我沒有失望。六十多分鐘的演出沒有悶場，而且在有限時間內，展示出粵劇特色。小劇場版的《霸王別姬》以項羽回營揭開序幕，首段的唱唸以全官話演繹，慢板、四門，都是很典型的傳統粵劇演繹方法，一般如《平貴別窰》等古老戲都會使用。編劇以此加插在霸王回營上，保留舊有腔調，新撰曲詞，是「新創作了一段傳統戲」。

官話演唱後，繼而的部分全以廣東話進行。帳中，霸王述及戰情，與虞姬對飲，執手無語之際，傳來淒涼楚歌，在處理上，過去的粵劇版本，都沒有重視這段戲，只簡單交代士兵的無奈與哀歎。這次，兩位編劇安排士兵演唱一段南音，交代士兵思鄉厭戰，以及西楚霸王無力回天的浩歎。吳立熙飾演士兵，唱來既是自己的親身感受，亦好像說書人在說故事，雙重身份重疊舞臺，效果出奇的好。立熙飾演的小兵恰如其份，戲交到他手上，都有亮眼效果。

一般的《霸王別姬》，虞姬尋死卻受到霸王阻止，惟有一句「漢兵殺來了」，騙得霸王以為真有此事，回轉身來，美人已經玉殞香消。老戲如此安排，兩位年青戲曲創作人到底都是意難平。這回來了一個新處理，安排虞姬求死，霸王不允許，繼而再次請求，二人對望、神傷，終於得到霸王默許，虞姬別霸王的刹那，觀眾屏息靜氣，燈光凝聚，造型、暗燈，全場掌聲。

戲曲小劇場的意念，就是希望有創新、有實驗性的作品出現，末段寫霸王在烏江邊，朦朧間似見虞姬與小兵，兩人分別對霸王回轉江東，還是壯烈犧牲，有著不同看法，也為項羽自刎有了新的理解，這部份佔戲不長，卻嘗試以新角度交代霸王最終歸結。

戲看完了，欣賞黎耀威、黃寳萱與西九團隊的用心。創作絕不容易，一個真正用心創作的人或團隊，該永遠不滿足於目前，對自己有無限挑剔，才可使藝術水準更上層樓。

看罷，西九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茹國烈問我的感受，我直話直說，可改善的地方仍有，但最重要一句：一點也不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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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提供：黃逸君(《霸王別姬》舞台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