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突然得知校長將提早離任,心情忐忑至今仍未平復:一來替他個人的發展高興,並祝願他在愛丁堡有更好的前景;但值此多事之秋,港大的掌舵人瞬間再度換人,又倍覺憂慮與傷感;兩位教育界前輩更不約而同來電,對大學現 況和前景表示極度痛心,一位徹夜難眠,另一位不禁語帶哽咽。
與兩位前輩交談過後,我也不由反思起自己對待工作的初心。對於任命的職務,有人視之為一份工,也有人視之為使命:十年前特首競選時曾喊出「我會做好呢份工」的口號,而今天特首選戰中亦有天主召喚參選之說。過去十年,我曾在四個不同的公職崗位服務,撫心自問,每有新機會出現,我都提醒自己,既是公職,首要考慮是能否為新工作增值,而不是替自己的履歷增色。
筆者決定投身公共衛生和教育這兩個專業源於成長經歷和個人信念。儘管劇作家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曾如此調侃:「有能者則為,無能者則教」(He who can, does; he who cannot, teaches),但身為教師的家母一向言傳身教,令我一早決心投身教育。行醫之後我專攻家庭醫學及公共衛生,堪稱是收入最不吸引的專科,甚至有人直言「公衛這行簡直不是真正的醫生」,但我的職業生涯並沒有因此受到局限,我相信,熱愛志業,努力奉獻,必定有回報。
大學校長的職務既是「一份工」,更是一項使命,堪稱一個社會教育水準、學術風氣,甚至人格楷模的象徵,譬如中國近代史上最為人稱頌的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
他開創「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學術風氣,既愛護學生,也善於凝聚教師,是公認的教育家典範。他安葬於香港仔華人永遠墳場,多年前我為曾祖母掃墓時途經「蔡孑民先生之墓」,拜讀碑文,自此對這位先哲更心懷崇敬。
歷任港大校長之中,王賡武是深受師生愛戴的其中一位。點評香港的命運,王校長曾經說過:「這個開放城巿需要的,是一些深愛及明白她的人,令她成為中國更重要部分。」此話似也適用於今天的香港大學。面對紛亂的局面,香港下一代也需要更多有遠見,有學識的良師的愛護和理解,才能找到自己的座標和方向。校長輪替實屬無可避免,但一位有影響力的校長留下的背影,將是塑造整個社會未來的遺產。
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院長/周四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