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台灣電影成績不錯,老中青三代都有新作,其中鍾孟宏是個值得留意的中生代名字。鍾孟宏曾在廣告圈打滾多年,由助理、副導演,一直做到廣告導演,但他從來沒有放下創作。在電影圈,他編劇、導演、當攝影師(用「中島長雄」這名字)、監製。2017年他監製黃信堯執導的《大佛普拉斯》,成績優異;2019年執導《陽光普照》,比起前作《一路順風》(2016),更像飛躍式進步。創作這回事很奇怪,有的人好像突然開了竅,升了呢,藝術上的進步,從來都是層級遞進的。
小說家當導演
鍾孟宏去年監製了兩齣影片,一是黃信堯新作《同學麥娜絲》,另一是《腿》。前者比起《大佛普拉斯》,驚喜並不大,反而新導演張耀升的處男作《腿》風格特異,想法瘋狂,頗有趣味。
張耀升是甚麼人?搜索他的名字,可見到他是一名小說家,曾獲台灣的重大文學獎,被形容為風格「鬼魅」。近年張進軍影視圈,一直有寫影視作品,2016年替陳玉勳寫《健忘村》劇本,2018年寫《新烏龍院之笑鬧江湖》,兩齣影片成績都不如人意。2019年他再替鍾孟宏寫《陽光普照》就突飛猛進。張曾在訪問中說自己年小時最想當偶像歌手,後來寫小說只是轉錯了彎云云。他說自己從小就愛看電影,最佩服的電影是楊德昌執導的經典《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他把電影看完又看,覺得能拍出此作十分偉大。看他近年作品,就知他想當導演,是認真的。
自身家庭故事
張在訪問中曾提到,開拍首部作品前曾跟監製鍾孟宏談了很多個故事,鍾都認為太過普通,他建議張看看黃信堯的例子,說導演第一齣作品必須要有特色,令人難忘。回家後張想了很久,最終將自己的家庭故事拿出來改寫成《腿》。故事講述錢玉盈(桂綸鎂飾)的老公鄭子漢(楊祐寧飾)腿部壞死,送到醫院後院方建議他把腿部切除,否則可能有生命危險,錢婦同意。誰知道腿剛切除了,翌日一早老公就在醫院過世了,心懷怨憤的錢婦想到老公屍體不全,無論如何不肯把他送去下葬,她想盡辦法,鍥而不捨,甚至是固執得做出很多瘋狂事,就是要醫院把腿還給她。
張耀升說,父親因截肢而去世,與父親感情不大好的母親,在事發後想盡辦法將腿要回來,是二十多年前他家中的真實故事。電影前半看似拍攝一個醫療事故,但隨著事情發生,導演再倒敍前事,寫二人因跳國際標準舞相識,其實是一個愛情故事──故事中,年輕的二人在舞場發光發熱,但婚後男方沉迷賭博,欠下巨債,心理失衡,還在外玩女人,是一個悲劇的愛情故事。當男方因事故去世,當妻子的,只想替丈夫做最後一件事。可以理解,導演把所有的同情都留了給母親。
《腿》的確如鍾孟宏所言,作為新導演首作,它很有特色──電影故事怪雞、懷舊,傷感,雖然情節有點脫離現實,但敍事相當流暢,攝影出色,桂綸鎂、楊祐寧舞姿美妙,可以想像,要拍攝標準舞場面就已經相當不易。但也因為題材怪雞,對一些觀眾來說,電影有點作狀,有點語不驚人誓不休。
資深傳媒人、文化版/電影版編輯。大學讀藝術,但更愛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