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發夢,7.14那夜的新城市廣場絕對是噩夢——但那不是夢,那一夜新城市的確好恐怖。恐怖,是由一班被帶入商場(又或「引路到出口」)的人引起。
1.人,就是人,生勾勾,有思想,思想會衍生行為。
2.商場,就是商場,只是一個場域,場域的意義,純粹由人賦予。
3.所以商場可以沒有立場,但人,一定有立場——你說自己沒有立場?其實已是一種立場(的宣示)。
4.是否時窮節乃現?但2019年,的確讓我們看清很多事。
5.例如一個行足三十幾年由童年行到中年的商場,原來可以變得好恐怖。我在1984年搬入沙田——當然不是我主動要求搬入去,而是大人要搬入去,我不得不跟隨;之前完全不認識這地方,只知道一點:我由九龍人變成新界人——Yes,當年沙田給人的感覺,就是新界地方,相傳是會失驚無神見到牛……牛,我就冇見過,而只見到一條(OK臭的)河,河的另一邊有一個大型商場,一個比我樓下商場大上不知幾多倍的商場。商場裡,有模型舖有唱片舖還有一間八佰伴,在二樓Corner,有日本原裝漫畫賣。第二期《阿基拉》,我就在那裡買。好記得,某一夜,城門河放煙花,我同隔籬屋張太個仔楊太個仔踎在樓梯口睇煙花。無憂無慮。
6.又例如一個我聽她唱歌睇她做戲三十幾年的歌手,原來可以那麼堅持。我在1985年某個早上某間茶樓,首次聽到《我要》——是我主動要求聽的。當時,同枱大人的Walkman內放著一餅Cassette,我拿來聽,立即撞邪——除了「我要你愛」和「怎麼只搔褲袋」,基本上完全Follow唔到歌手正在唱乜(即使我聽得到「怎麼只搔褲袋」,但根本聽不懂「怎麼只搔褲袋」的隱藏性含義),而為了聽清楚,我連續聽了十次,次次都聚精會神地聽,聽到大人們紛紛衰衰咁望住我偷笑……Yes,這是一首明刀明刀地隱喻「性」的歌,搬轉今時今日,只會被認為教壞細路,但1985年某個早上某間茶樓的某個細路,卻在大人陪同(和陰陰咀偷笑)下狂聽十次。《我要》,林振強填詞,葉德嫻主唱。對於葉德嫻,我的初始印象就只是一首禁歌的主唱者。是的,80年代,禁的只是歌(其實也不算是禁,至少大人還能在唱片舖買到Cassette),而不是人的思想(和衍生的行為)。
7.80年代,剎那天地。90年代,轉瞬即逝。然後,新城市廣場愈來愈多拖喼而來的人,沙田市中心愈來愈多藥房金舖,但沙田友明明不是偏愛買金和身子孱弱到虛不受補……這個曾經為沙田友而設的大型場域,原有的意義,消亡了。
8.場域不能自行創造意義,人卻可以。2014年,葉德嫻有行出來;2019年,更加Keep住行出來——如果行出來就代表攞光環,那麼,應該學某些同行在IG貼張RIP或黑色相便已足夠(但不排除事後基於各種理由Delete,又或乾脆聲稱Account被Hack),實在不需要在大熱天時持之以恆地攞苦嚟辛,但她用行動說明,有些信念有些事,就是需要這一份持之以恆。
9.只要衰一次,事情便會毀於一旦。自從7.14那一夜,對新城市我由過去幾年持續累積的厭惡,變成了恐懼,大佬吖我嚟飲喜茶(其實我不飲喜茶的)行街,點會諗到被當成暴民甚至被打到X街。
10.是甚麼令葉德嫻Keep住行出來?只有她知道。是甚麼令新城市由廣場變戰場?要問呢個場的Keeper。有人持續行出來(除了葉德嫻,還有何韻詩與明哥),有人繼續當冇事發生(但又會抓緊時機攞光環);有商場保護市民,也有商場玩X市民。生於亂世,有種責任,人要有,連一個商場都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