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華,只要搵個華人樣兼成臉雀斑的女仔拍個AD就OK;至於鬼,是好難才會俾你見到的——因為近乎冇人再拍鬼片。
1.我如實地經歷過一個鬼片任睇唔嬲的年代。
2.如果你睇過「浪漫月巴睇舊戲」,應知道早在小學時,我已經在未得本人同意下,被大人帶入場,觀賞被喻為香港開埠以來最最最最最恐怖的鬼片《凶榜》,並成功以驚到(意識上)瀨屎為由,哀求大人帶我離場。
3.但愈驚愈要睇。不敢在黑媽媽戲院睇,開著電視,一樣有得睇,反正TVB有《幻海奇情》(《四人歸西》一滴核突畫面都冇,已經陰風陣陣),ATV有《夜琉璃》(配合因接收訊號而長期欠佳的畫面,竟然錯手營造陰森質感)。Even熄了電視,只要開收音機,一樣有鬼故聽,說的是商台《怪~~~談》——節目名字只是《怪談》,但講節目名嗰位仁兄會拉長個「怪」字凸顯恐怖感。我的童年,堪稱被鬼重重包圍。
4.鬼片,曾經是港產片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類型,而港產片所呈現的「鬼」,其實是一個極不嚴格的概念:可以是《凶榜》那隻為了投胎而不惜一切的猛鬼紅衫仔、可以是《猛鬼出籠》那隻充滿復仇意志的鹹濕冤魂、可以是《殭屍先生》那群身穿清朝官服沒意志的殭屍、可以是《陰陽錯》那個美如幻影的倪淑君,甚至可以是《猛鬼差館》那隻由日本皇軍左頌昇化身而成的西洋Vampire(但孟超還是改唔到口叫佢做「鬼」)。港產片的鬼,不像荷李活,擁有嚴格的概念分類:《驅魔人》裡作惡的,是基督教所定義的魔鬼;《The Conjuring》裡挑戰宅心仁厚華倫夫婦的是邪靈,而不論魔鬼還是邪靈,都不等同於喪屍片中的Zombie,Zombie有形體,是人類的變異。
5.睇港產鬼片,從來都不是為了上一堂鬼Lesson,而只是渴求被嚇的快感;有一些在明嚇你之餘,還會Keep住提供笑料(靈活的港產片總是有能耐打破類型規限,任何片種都一律提供笑料)。在香港電影超低迷時,甚至逆流救市,讓電影工作者繼續有工開——《陰陽路》系列就以一群固定班底&極低成本,拍出了一種又驚又笑(兼有少少教育意味)的綜合風格;個人最愛《陰陽路五之一見發財》,結構上劃分成前後兩個截然不同但又有著內在關連的部分,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義仲有賤。
6.以上內容,我在上星期說了給一群中四同學聽。他們看過的鬼片,離不開溫子仁作品;香港出品?冇喎,因為近乎沒有香港電影人會再拍鬼片。
7.其實千禧後還是有香港鬼片,到了大部分香港導演都只拍合拍片,鬼片就真的成為絕唱,甚至禁忌——Yes,我們由一個百無禁忌鬼片任睇的年代,發展到一個「鬼」本身已是禁忌的唯物時代。
8.而偶然出現擺明放棄大陸市場的零星鬼片,就變得好珍貴;但珍貴,不等同好睇。
9.我的確佩服張家輝首次執導就拍鬼片。《盂蘭神功》具備傳統鬼片的陰森,但只有陰森,沒有恐怖;《陀地驅魔人》不玩陰森,變成一齣類似《Constantine》的驅魔戲,並加重情感刻劃,不過不失(但點都好過被某啲人讚譽為「港版Sin City」的《低壓槽》)。吳家麗《有客到》,場景是久未出現在在香港電影的殯儀館和舊式街市,不側重嚇人,想借鬼講情,但Totally捉錯用神。《迷離夜》以三個短篇結合,食正「本土」抬頭的時候,結果變成一則(層次停留在抽水的)本土宣言,而不是稱職的鬼片。
10.但以上幾齣鬼片至少符合商品說明條例。作為《陰陽路》20周年紀念作的《常在你左右》,就徹底推翻整個系列的最重要前設,鬼,原來只是一場幻覺。OK,1980年桂治洪的《邪》都冇鬼,鬼只是人做壞事後自行產生的心魔,但這在人人光明正大拍鬼的年代,是破格,《常在你左右》的故弄玄虛則只為了符合單一市場所訂定的規格,但又要掛上《陰陽路》牌頭騙取港人集體回憶,非常衰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