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一位年前曾積極參與抗中社會運動的朋友,自國安法通過後,就一直感到很徬徨。他身邊的「戰友」,有些入獄,有些逃亡,剩下來的已不再積極參與他們發起的活動。對這些想退縮的人,他已不敢強求,因為他知道,參加這類活動可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尤其是那些有家室的人,怎可能沒有猶豫?
再者,他看到他們原先堅持缺一不可的訴求,已變得完全渺茫。他們原先期望的外國出手,對北京完全起不到作用。他們原先氣勢如虹的運動,亦已從一呼百應變成勢孤力薄。
起初,他嘗試躲進自己友的互聯網社交媒體中尋找安慰;但一返回現實世界,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知道香港不可能變成他們「理想」中的樣子。他亦不得不考慮要移民,問題是他在香港有發展得不錯的事業,離開就得前功盡廢,且很難再在外國重新開始。他原先積累的市場知識可能不適用,而人脈關係亦須重新搭建。他們排擠過新移民,當然明白外國人也會這樣做。他對重建他的事業毫無把握。
他才四十出頭,人生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他不打算這麼早就退休,然後虛度餘下的生活。他聽已離開的朋友說,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然而,在自己沒有前景的地方,孩子就有前景嗎?
他以前去過一些西方的二線城市,發現失業情況嚴重,露宿者醉倒路邊的情況時會遇到。他還經常看到,一些不知為甚麼可以不用上學的街童,倚着欄杆吸煙笑鬧;他擔心自己的孩子,會成為他們的一分子。他於是對「為了孩子才移民」的說法感到懷疑。
還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就是中美的角力將會長期持續,打後一段時間,中國人在外國的待遇可能會急劇轉差。外國人是分不清香港人與中國人的區別的。香港人去到西方國家一樣會受到排斥,要自己的後代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並不安全。
經過多輪思想掙扎,他最終還是決定留在香港繼續生活更為實際。當他作出這個抉擇後,他很快發現其他問題都不難取捨。
他開始不想攬炒,因為攬炒並不足以令特區政府下台,或令北京放棄香港的主權;攬炒只會破壞香港的經濟與民生,對他的事業與家庭都沒有好處。他開始厭惡那些唱衰香港的言論,覺得這類言論用心不良,且與事實不符。
他於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事業上,他發覺香港的營商環境並不太差,他的事業仍有一定的發展空間。自從有了自己的新路向之後,他已不覺得那麼徬徨,要作的取捨都顯得自然而然。他之前的路之所以這麼難走下去,是他訂錯了目標,選錯了途徑;自從調整了路向之後,才發現「風景這邊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