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詞國魂露均沾
「詞壇聖手」盧國沾逝世,不禁滿目黯然。我與他相識四十七年,很多交心之語,至今言猶在耳,縈繞腦邊。
他與周梁淑怡等人由無線跳槽佳藝電視,被譽為「佳視六君子」。一九七八年,佳視突然一天倒閉,我全程採訪,並由此成為娛樂記者,與盧沾開展了接近半世紀的交誼。他說我們的樣貌有六成相似,也有很多共同語言,不知是否這個原因,我們的交往慢慢異於一般娛樂記者,還可以在填詞和戲劇方面交淺言深。
後來我長駐英國和北京採訪,接觸較少,但仍書信往還。在這期間,我有時心浮不定,於是填詞排愁遣興,後來還不嫌鄙陋,把我填的詞寄給他。而他,竟然回覆,確實讓我這個他鄉遊子感到:千里盼鴻音,天涯暖客心。
後來我的第一本書,就是盧沾替我寫序的。至今,在我已完成的著作中,這是唯一我邀請朋友替我寫的序。他在序中還對我輾轉勉勵,寫道:「我知他是個實幹派,不似我,我間中開玩笑,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也要說個飽,似乎說說也快樂。劉銳紹是說過便幹的。」其實,盧沾也是實幹派;不是實幹派,怎會有那麼多傳世作品?
我從北京返港後,偶爾一聚,但他的身體後來欠佳,自此相聚更少,彼此浮萍蹤跡;但憑朋友傳話,託問神交,語多珍重,激勵有加,雖無執手面會,信有沉韻鏗弦。後來,他入住護老院,我再往相聚,恍似延續隔世之緣。
可惜,他的健康雖已穩定,但仍需多點休息。我們見面之時,他已甚少言語,偶爾倦眼輕碰,指接相交,我說他聽,心知彼此還在,已心滿意足。近期我們到訪之時,他知道朋友來了,反應也比以前活躍。我對盧太說:「讓我在他身邊背誦他的歌詞,相信毋須說話,彼此已心與神通。」我忽然感到,人世間聚少離多,但聚時雖短,旨在交心;浮世雖淺,情在交深。
如今,盧沾已去,我既感心,也感觸,原來我與他在彼此可以活動之時,竟然沒有一張合照;如今合照,已是在病榻之前,能不令人欲咽無淚?此刻,謹以盧沾之名,嵌入對聯,以慰在天之靈:
盧詞金玉潛復滲,
國魂精粹露均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