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醫在香港登陸之初,正值中國政局山雨欲來,造就了第一批華人醫生,他們服務貧苦大眾,銳意破除落後風俗和迷信,憑知識和勇氣戰勝瘟疫,推動公共衛生的建立,為後來的城市開拓及人口蓬勃,奠下基礎。這些先行者正是華人西醫書院的五十多名畢業生。
今年港大醫學院紀念活動主題「睿智、仁心、承擔」,既是對創校宗旨的呼應,也是一脈相承的傳統。
「睿智」體現於醫術的精進和科研競爭力,是醫學院的學術實力所在:譬如微生物學研究應用於公衞抗疫,外科手術因環境的局限而大膽創新,為對付頭號殺手來策解癌魔的分子基本,皆有份締造香港醫療的領先地位。但科研工作猶如逆水行舟,尤其是在創科突飛猛進的時代,如何令下一代人才獲得最有利的成功要素,策略性投入資源以取得突破,乃當務之急。
「仁心」為醫德之首,也是行醫之本。這恰與儒家思想相通:儒家以仁為最崇高的目標,以惻隱之心為仁的起點;醫學亦然,仁心是不忍疾苦,也是勇於奉獻,更是在每一個危難關頭堅守崗位,從無卻步,我校從1894年的瘟疫,太平洋戰爭,難民潮時期肺結核肆虐,直至近年的沙士疫情,都通過了重大考驗,但如今面對老、大、難的現代魔咒——高齡人口,慢病普遍化,兼且醫療日趨市場主導的誘惑,信念又是甚麼呢?
至於「承擔」,則是行醫古往今來的傳統。一個好醫生必然對社會有所承擔,孫中山棄醫從政,放棄的只是行醫的職業,但拯救中國於專制之苦,銳意改革政治,上醫治國,當仁不讓,他的後輩也承前啟後,熱心公共事業,致力改革弊端,率領社會進步。
其實將西醫帶來香港的不是科學,而是宗教情懷。東西方雖文化差異懸殊,不乏衝突,但拯治傷病,解救痛苦的宗旨則普世共通。東西方相遇能否真正超越文化隔閡?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生於印度的英國詩人吉卜林(Rudyard Kipling)的名篇「東西方歌謠」(The Ballad of East and West)的開頭兩句持如此觀點:「東方是東方,西方是西方,東西永不相逢,直至地老天荒」(“Oh, East is East, and West is West, and never the twain shall meet”)。
香港正是東西方文化相遇的答案。摒棄種族出身,財富地位等固有背景,讓下一代在平等的環境中成長,接受同樣優秀的教育,成為自由獨立的人,而無所謂東方還是西方,這便是東西方相遇交匯的真諦。香港醫學130年來的發展和成就豈非最好的示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