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了半年,獲得不少獎項及讚譽,《淪落人》終於要上映了,你不得不佩服高先(Golden Scene)的宣傳策略及耐性。《淪落人》由陳小娟執導,陳果監製,是香港第三屆劇情片計劃(大專組)作品,她的敍事、演出都比很多新導演好,包括了同屆專業組的《G殺》,題材上,它是這麼近那麼遠──寫菲傭跟殘疾主人昌榮(黃秋生飾)之間的情感。香港電影拍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齣以外傭為主角,想想也令人嘖嘖稱奇,這份創意,值得表揚。作為處女作,自編自導的陳小娟絕對做到故事流暢、合情合理,在今天港片低迷的情形下,《淪落人》被一再追捧甚至過譽,也是可以理解。
中後段童話化
故事講述某天,一個新菲傭Evelyn來到半身不遂的昌榮家中。昌榮多年前因意外受了工傷,下半生只能活在輪椅上,老婆不但沒照顧他,還帶兒子遠走美國,獨剩他一人居於公屋。他學歷不高,只會簡單英語,遇事後性格變得更加乖僻。Evelyn初來報到,既怕他的怪脾氣,又怕丟了工作,只好一味遷就。乖戾的昌榮喜歡說自己是「廢人一個,哪有夢想」,透過磨擦及生活,這無夢的僱主與年輕、低下但有夢想的僕人漸漸互相諒解,甚至產生一種類似父女或情侶的感情。
陳小娟在訪問中說過,創作的靈感是有一次在街中見到一個外傭推著輪椅,跟有殘疾的僱主態度有點親密,那一瞬間她覺得不大舒服,但馬上又反省是自己這想法不對,她開始由這畫面開始構想故事。《淪落人》片名當然是來自「同是天涯淪落人」,描寫不幸的你遇上同在人生低谷的他,相濡以沫,走出黑暗,是再一齣年輕導演拍攝的社會溫情作品。
為甚麼年輕導演都拍溫情作品,這自然跟香港的社會氣氛有關,陳小娟在故事想法上的優點,是將這段關係轉化成近乎愛情,創意上頗有膽量,但卻就在這上面一碰就退,根本沒有認真面對「菲傭愛上殘疾僱主」面對的眾多問題。電影借夢想介入主題──寫菲傭懷有攝影夢,昌榮全力支持,「我以為自己的人生已沒有值得期待,但原來仲有啲啲。」使二人的感情,戲中最大要解決的難關,快就藉追求夢想逃避開去。其實導演當初因為看到那個瞹眛畫面,因而構思此戲,戲中將二人關係寫得曖昧,本來是有心為之。《淪落人》寫人生低潮,甚至是要下半輩子面對不可能逆轉的缺陷(殘疾),總是欠缺了人生真正的無力感及傷痛,中後段調子突然變得光明,劇情童話化、通俗化的處理,殊為可惜。好的作品必然面對重大難題,而非逃避。近日年輕導演們偏向描寫溫情,最怕的是部分已由互相砥礪變成了討好計算。
劉德華曾形容「黃秋生、吳鎮宇都是方法演技,他們多戲拍的時候,就會隨便一些」,不收分毫演出本片的黃秋生,雖然因本片得了數個獎項,但這個演出只能算他隨便發揮的水平,例如戲中他講話帶鄉音,竟就像隨手取《葉問終極一戰》的台山話再變化一下;反而據報女主角Crisel Consunji本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人,作為首部作品,她落力,演出自然,作為新人,反而更值得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