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後，劉文依然可愛

時間過得太快，《流氓醫生》30周年。

① 在這寫一篇時才知道，原來2001年有一齣《新流氓醫生》，由《幸運就是遇到妳》主唱者做男主角，與舊的那位流氓醫生完全無關，加上我沒看過，所以本文只談在燈籠州街舊樓開診所，由梁朝偉演的那一個流氓醫生，劉文。

② 1995年，大概是我睇香港電影最多的一年。那一年，Year 1下學期和Year 2上學期，還未需要為畢業論文煩惱，也不需要煩惱戀情，有的就是時間，一落堂，就搭火車去沙田或旺角，食飯躝街睇戲，由年頭到年尾，睇過的戲計有《慈禧秘密生活》、《二奶村之殺夫》、《整蠱王》、《歡樂時光》、《女人四十》、《廟街故事》、《賭聖2街頭賭聖》、《救世神棍》、《墮落天使》、《刀》等等——實在不能盡錄，即使那一年香港電影市道已經被指開始下滑，但根據維基「1995年香港電影作品列表」資料，再經我逐齣去數，數量其實還可以，合共126齣。

③ 那時候買飛入場，就只為了消磨時間，透過電影，把多到毫無價值的時間，兌換成娛樂，兌換成喜怒哀樂，而一定不為了撐甚麼。

④ 例如《流氓醫生》，梁朝偉肯定不需要我撐——別說梁朝偉，劉青雲杜德偉許志安也不需要我入場搖旗吶喊，其實，就連當時仍是新人的梁詠琪，亦不需要我憂心，我甚至是在完全不了解她入行初衷，以及是不是在追夢的近乎無知情況下，就去戲院售票處買一張兩點半。

⑤ 三十年後你問我，我依然會答你《流氓醫生》的確好看，但同時好作狀，作狀在劉文身處的那條燈籠州街，被設定成是三教九流之地，有蠱惑仔有賊仔有癮君子有妓女，但同時，離奇地，吸引了藝術家前來做街頭表演，以致這個地方散發一點點藝文色彩，就連由童愛玲飾演的妓女，除了會看海明威，更加懂法文——我並不是認為性工作者注定不能欣賞文學和認識外語，而是這麼樣的一條街，人物如此矛盾混雜的一條街，作用只有一個，用來對照電影裡另一個世界，那個所謂高尚的上流世界。

⑥ 那個世界，劉文最藐的世界，卻是他同學左自傑最嚮往，經過不斷努力才能成功躋身的世界，特色是虛偽作狀，例如在一個嘉年華會，獲邀出席的都會裝扮成衣飾色調一致的歐洲紳士淑女，劉文置身其中，完全格格不入。

⑦ 兩個世界是對立，分別身處這兩個世界的劉文和左自傑，理所當然也是對立，《流氓醫生》的作狀，就是刻意設計一條燈籠州街出來，建構一個絕對和而不同的世界，藉此營造一份有點一廂情願的所謂真實生活質感，唯一目的，就是為了突顯被置於對立面的上流世界，有幾制度化，有幾單調乏味和作狀——製造一種作狀，反襯另一種作狀，試圖說服我們，上流世界是多麼俗不可耐。

⑧ 說服力完全來自劉文，劉文這個角色的說服力完全來自梁朝偉。

⑨ 所以劉文睇症時，會突然拎起木結他彈，再寫低個chord；沒事忙，就落樓下茶檔，而肯定不是去甚麼高尚餐廳會所；做手術時不會懶凝重，全程輕輕鬆鬆——連圍繞他的人都可愛，劉青雲演的癡情CID可愛，許志安演的正直徒弟可愛，梁詠琪演的富家千金可愛，就連杜德偉所演的左自傑，明明被設定成某程度上的奸角，都可以可愛——《流氓醫生》好看，是因為人物好看，儘管他們被置放的世界同樣作狀。

⑩ 最不作狀而又真實的就只有那一句：新乜鬼嘢年吖，咪又係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