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期流行》,示範了一個「Cult」的形成。
1.《今期流行》面世那一年,我依然沉迷唱K,很多香港人依然沉迷唱K。
2.唱K,自然會選唱一些僅屬於自己的飲歌——飲歌,不代表特別唱得好,好到可以用來參加新秀以便加入樂壇;而只代表那首歌對你本人有甚麼(只有你才明白的)特別意義,以致你會額外付出心神和感情演繹(「演繹」是比「齋唱」更認真的辭彙)。
3.而我和當年另一位唱K戰友其中一首最喜歡演繹的,正是《今期流行》。先旨聲明,這絕對不是我的飲歌(至於是否戰友飲歌?我唔Sure),歌詞沒有任何Hit中我心坎的地方,我自問當年的我也沒有迷上古天樂……那麼,Why最喜歡唱——No,應該是Why最喜歡演繹《今期流行》?
4.因為太好笑,因為首歌夠X(一個數字,在8與10之間)。莫名其妙而又恍如撞邪地,每一次在K房,只要我和戰友「用心」演繹《今期流行》,我和戰友以及在座聆聽我倆「用心」演繹的朋友們,都會無比快樂——「用心」是指:除了盡力模仿古天樂唱腔,還需要在淺窄的K房,跳埋那隻「今期流行舞」,而成隻舞最令人難以忘懷揮之不去的,自然是那一下恍若向天參拜的神聖動作——就是這一下神聖的參拜,必定會令現場氣氛一嘢飆至頂巔峰,例不虛發(記憶中,《今期流行》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舞步:𢱕低頭,然後向後方快速移動,Well,感覺就似是一架正往後奔馳的超級人形坦克)。
5.注意,我和戰友都不是因為鍾意《今期流行》而去用心演繹《今期流行》,而是因為在每一次用心演繹的過程裡,都總能帶給我們(及現場各人)一種恍如撞邪的愉悅;而藉著每一次重新演繹,我和戰友更會好神心地發掘歌曲的奧妙處和舞步的細微位( For Example,「參拜」的正確角度),不斷改良務求完美演繹——Yes,我倆竟然為了一首我倆都不認為好的歌,持之以恆地努力發掘當中的好。
6.這就是一個Cult的產生。Cult是一種事後的事,是當某項事(或物)出現了、才能夠引發的離奇崇拜現象(必先有崇拜對象,我們才能崇拜),而絕不會有一個先知能預先製造一種Cult(假如有導演說自己將開拍一齣Cult片,這只會是一個奇怪的表述)。
7.像《今期流行》,對我和戰友以及好一代人來說,可以說是一首Cult Song——但有理由相信,當年伍樂城作曲時/林夕填詞時/編舞師排舞時/古天樂又唱又跳時,心態都只是想製作一首Pop Song,一首深受普羅大眾歡迎而K迷又愛唱的Pop Song,而從沒想過竟然變成了一首Cult Song——即使依然深受普羅大眾歡迎而K迷又愛唱。
8.《今期流行》可能是古天樂演藝事業的一個不幸污點,卻又因為時間,轉化成一個集體回憶——既是一個將我們快樂建築在古仔痛苦身上的集體回憶,更是一個剩餘價值還可以被利用的集體回憶。
9.所以有了那一個改由少女跳唱《今期流行》的廣告。而曾經因為這首歌(以及那一下拜神)而蒙受不幸的古天樂,事隔多年後,也願意置身其中,戴上黑超,化成一個正被崇拜的神。
10.相同例子還有吳卓羲。他的不朽名句「賣飛佛」和「Johnny Deep」,令他成為了千禧後英語欠佳的最佳代言人;但就連吳卓羲也預料不到,當年的那場集體恥笑,竟然在事隔多年後轉化成一個集體回憶,一個擁有商業價值的集體回憶,可以作為廣告的橋,要他Keep住示範錯誤的英語,錯得愈多,共鳴也愈多。昨日崎嶇還記否?當年的不幸,幸運地變成今期流行,多得此時此刻大部份人,都在留戀過去某些人的一言一行,而我不知是幸或不幸。